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山河海阔,人间烟火
长假里见了不多的朋友,谁也没力气攒局了,大家烦心事颇多,点好菜、斟满酒,手机锁屏放一旁,于是婚姻、工作、生意、现金流、房贷、换车、给孩子的小学老师送礼的技巧、新开的盘、买基金、买港股、等额本息、限购之后怎么在成都买房......一公斤一公斤的生活佐着觥筹交错,不是男人贪杯,是这日子在难得一聚中变得艰难的可爱、忙碌的无奈。每个人都像紧握榛果的松鼠,警觉、清醒而又楚楚良善。人是经验动物,你无法尝试别人的生活,所以你会误认为你自己的生活就是唯一的。过得丧,但心怀感激,吸着烟还要每天一粒善存,人生大部分时候充斥黑色幽默,但这也是幽默啊,是一段满是褒义词的生活。
七月底的时候,在微博里看到了一个四川大凉山小女孩的贫苦记述,于是联系了基金会,打过去了一千元。原本只想尽了微薄之力就好,祝她平安顺遂就不打扰孩子的生活。在长假里居然收到了小女孩寄来的感谢信,信札里一共躺着用铅笔书写的工工整整的566个字,开始笔锋锐利,而后笔迹变钝,我可以猜得到,小女孩没有转笔刀,大概也缺少刀片。信的最后,孩子写道“我会好好学习,好好照顾阿娘,祝您好人一生平安”,我受宠若惊,这该是我今年最荣幸的礼物,被感激是平凡的幸运,而与素未谋面的人结了善缘,大概是人生中很斑斓的一段交融。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原来这是句至理啊,人的满足感在巨量物欲面前显得麻木和迟钝,经验的迁移很难,感同身受也很难,随着生活前仆,担当的角色越来越多,要处理的事物越来越纷繁,人的阈值会越来越高,你很难开心起来了。开始的时候得到一块糖果你会开心到不行,未来给你一个糖果铺你也不会开心了。并不是糖不甜了,而是我们每个人感知幸运和美好的味蕾退化了。手心还是余热,但很少会掌心向内抱紧彼此了。
最近也有很多顿悟,人活在世,虽然刚三十出头,已经开始贪生怕死了,活的小心翼翼,少年的时候,吃的苦,捱过来的小艰辛只能在回忆里振奋自己了,我走过玉龙雪山,四姑娘山二峰,甚至今年还想去西藏,想学摩托车,现在却一点儿不想吃苦,不想兜兜转转,满脑子都是都市里的健身房和苍蝇馆。大概贪生怕死、好吃懒做,是某一个年龄段里的烟火气吧。
人心即是这样,千辛万苦得到后会挤出“不过尔尔”的评价。过程和结果在特定的时刻,同样熠熠生辉。算过来,十年前,没房没车没工作,而今,追逐的目标真的又变成了宜居的城市、孩子更好的教育、更繁华的商业文化、更遵守契约的朋友、努力挣钱支撑更优渥更“纸醉金迷”的小日子。人也真是个贱主,可就这么英勇且怂的和生活周旋着,也还算美啊。在当下,我想做一个赏金猎人,扛着猎枪嫉恶如仇般的轰掉一个个难关,但站在朋友对面,依偎在家庭的屋檐下,我做一个刀功很棒的农夫就好,对于这个憨厚又诡谲的世界,做一个会炒土豆丝儿的好男人就很OK啦。
后天就要开工了,咱别比酒量,拎着野心和肱二头肌晒晒,烈日灼心之下,永远年轻,永远笑嘻嘻才最帅气啦。这里我又要搬出我最爱的作家王小波,节选一段他的话,但愿我们彼此感同身受。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