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錫圭:“寵辱若驚”是“寵辱若榮”的誤讀

“寵辱若驚”是“寵辱若榮”的誤讀

裘錫圭

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321

“寵辱若驚”是《老子》中大家比較熟悉的一句話,成語“受寵若驚”就源出於此。但是“寵辱若驚”其實是“寵辱若榮”的誤讀。

這句話見於《老子》第13章(為了方便,本文所用《老子》的章序,皆據今本),我們先據通行的王弼本,將此章中與本文討論的問題有關的前半部分文字引錄於下: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以下解釋“何謂貴大患若身”的內容從略)

在《老子》的各種本子中,與上引王本不同的異文,集中在“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這兩句。下面先說刊本、石刻本和敦煌卷子等紙質古抄本的情況。

在比較重要的本子中,除傅奕本外,各本與這兩句相當的文字,都與王本有出入。如易玄(係石刻本,用高明《帛書老子校注》的簡稱)、遂州、顧歡、強思齊、敦煌丙、P2584、S6453等本作“何謂寵辱,寵為下”。河上公、景龍(石刻本)等本作“何謂寵辱,辱為下”。景福(石刻本)、北宋陳景元等本作“何謂寵辱?寵為上,辱為下”。此外,金寇才質、元李道純等少數版本價值不高之本,作“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上;辱為下”。[1]

陳景元的注說:“河上公本作'寵為上,辱為下’……皇甫謐本亦作'寵為上,辱為下’……”[2]其所見河上公本之文與今所見一般河上公本不同。但有的河上公注日本古抄本,如天平十五年抄本等,正作“寵為上,辱為下”,[3]與陳氏所見之本合。

與今本第13章相當的內容,不但見於西漢早期的馬王堆3號墓出土的帛書《老子》甲、乙兩本(以下簡稱“帛甲”、“帛乙”,或總稱“帛書本”)和北京大學所藏西漢中期竹簡本《老子》(以下簡稱“北大本”),也見於戰國中期偏晚的郭店楚墓出土的《老子》簡(以下簡稱“郭簡”)。這為第13章的校讀提供了良好條件。下面按上舉各本的時代先後,將其有關文字依次錄出。

郭簡《老子》乙5~6號簡:

𢤲(寵)辱若

[4]貴大患若身。可(何)胃(謂)𢤲(寵)辱?𢤲(寵)為下也。

(得)之若

(失)之若

,是胃(謂)𢤲(寵)辱

。……[5]

上引文末句“寵辱”下脫一“若”字,但“辱”字右下方有通常用為句讀號的小短橫,“辱”與下一字的間距也較一般為大。彭裕商、吳毅強懷疑也許“是底本此處不大清楚,或已脫字,抄手加一小橫並拉大其間隔以作標識”。[6]李天虹則懷疑短橫在此用為重文符號,“辱”、“若”古音相近,重文號表示的“辱”讀為“若”。[7]二說不知孰是。

帛甲113~114行:

龍(寵)辱若驚,貴大梡(患)若身。苛(何)胃(謂)龍(寵)辱若驚?龍(寵)之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胃(謂)龍(寵)辱若驚。……[8]

帛乙227行上~下:

弄(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胃(謂)弄(寵)辱若驚?弄(寵)之為下也,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胃(謂)弄(寵)辱若驚。……[9]

北大本152~153號簡:

寵辱若【

(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寵為下,是謂寵辱。得之若

(驚),失之若

(驚),是謂寵辱若

(驚)。……[10]

前文指出的各本異文集中的兩句,帛甲、帛乙基本相同,只是第二句之末帛甲無“也”,帛乙有“也”。郭簡與北大本相近,不同之處是,第二句末郭簡有“也”,北大本無“也”,第二句後北大本多出“是謂寵辱”一句。王弼、傅奕二本與帛書本相近,易玄、遂州、顧歡等本與郭簡和北大本相近。其他各本,第一句多作“何謂寵辱”,與郭簡、北大本和易玄、遂州、顧歡等本同。北大本的“是謂寵辱”一句,為所有其他本子所無(參看注10所引書附錄韓巍文218頁)。

郭簡中與其他各本“驚”字相當之字,整理者釋讀為“纓(驚)”。[11]我曾認為此字“似从'賏’从'縈’”。[12]此字下部原作“

”,確為“縈”之簡體,上博簡《內禮》8號簡提到的祭名“攻(簡文原作“

”)、禜”之“禜”,以“縈”為之,即寫作“

”;[13]清華簡《芮良夫毖》以“縈”為“營”,字亦作“

”(《清華大學藏戰國竹書(叁)》,上海:中西書局,2012年12月,下冊《字形表》215頁),可證。但我以上部為“賏”,則是錯誤的。

白於藍根據李守奎對“貝”、“見”二字字形的分析,指出見於此字上部的

,上端作銳角形,乃是“目”而不是“貝”的上部,[14]這是正確的。他認為此字當分析為从“䀠”“縈”聲,並提出了兩種釋法,或釋為“䁝”的異體,在上引郭簡簡文中仍讀為“驚”,或直接釋為“驚”的異體。[15]後說顯然受到郭簡此字與《老子》各本的“驚”字相當的影響,不可從。前說釋此字為“䁝”,應該是可信的。

此字在上引簡文中凡四見,除第二例上部从“䀠”外,實皆从“覞”。就是第二例,也未嘗不可以視為借“火”形中部的“

”兼充“見”的“人”形。不過,在漢字形旁中,“目”與“見”可以通用,[16]“䀠”與“覞”大概也可相通。《說文·四上·䀠部》:“䀠,左右視也。从二'目’。”《八下·覞部》:“覞,並視也。从二'見’。”从“䀠”或“覞”,似可表示所視或所見不定的意思。《說文·四上·目部》:“䁝,惑也。从'目’,'榮’省聲。”訓“惑”的“䁝”,其異體以“䀠”或“覞”為形旁,是合理的。

我們認為,從“䁝”的字音,以及“寵辱若䁝”與“貴大患若身”的並列關係來看,“䁝”不應該讀為“驚”,而應該讀為“辱”的反義詞“榮”。

“䁝”和“榮”的上古音都屬匣母耕部,在古代還都是合口字(郭簡“䁝”字聲旁“縈”也是古合口字),其音極近。《說文》說“䁝”从“榮”省聲,大概就著眼於二字讀音的接近。“驚”是見母耕部開口字,與“䁝”的上古音也相距不遠,但畢竟不如“榮”與“䁝”那樣接近。所以從字音上看,讀“䁝”為“榮”比讀為“驚”更合理。

以前的解《老》者,大多數將“寵辱若驚”的“寵辱”看作並列的兩件事。按照這種理解,“寵辱若驚”和“貴大患若身”這兩句並列的話的結構是不一致的。我們把“寵辱若䁝”讀為“寵辱若榮”,“寵”顯然應該看成動詞,“寵辱”是動賓結構。按照這種解讀,這句話的結構就與並列的“貴大患若身”句完全一致了。常人喜愛“榮”而厭惡“辱”,貴重“身”而畏懼“大患”。老子在這裡卻主張像常人寵榮那樣寵辱,像貴身那樣貴大患(大患指死,貴大患若身,就是將生與死的價值同等看待,詳另文),這完全合乎老子立言的一貫風格。

總之,從字音、文句結構和文義來看,郭簡的“寵辱若䁝”都應該讀為“寵辱若榮”。我們認為《老子》原來應該是說“寵辱若榮”的,大概由於較早流傳之本多用假借字表示“榮”(郭簡是其中一例),就被後人誤讀成了音近的“驚”,導致了對此章文義的嚴重誤解,老子的正面主張被很多人解釋成了對俗人的批判。

應該指出,以前的解《老》者中,有少數人已將“寵辱”之“寵”看成動詞。如元代吳澄在解釋“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時說:“寵,猶愛也。名位之尊,人以為榮,反觀之,則辱也(引者按:這是對“寵辱”的解釋)。……貴,猶重也。財貨之富,人以為大利,反觀之,則大患也(引者按:這是對“貴大患”的解釋)。……”[17]劉師培在解釋這兩句時說:“案此文'寵’、'貴’對文,'辱’與'大患’對文,寵亦貴也。……”[18]他們不知道“驚”是“榮”的誤讀,對這兩句文義的理解當然不正確,我們為了節省篇幅,對他們的解釋沒有全引。但是,他們都以“寵辱”與“貴大患”為對文,視“寵”為動詞,這是完全正確的。

從郭簡下文解釋“寵辱若䁝”的話來看,讀“䁝”為“榮”也十分合適。

第13章中異文集中的那兩句的前一句,也就是此章第三句,帛書本作“何謂寵辱若驚”,王弼、傅奕二本與之相合;郭簡和北大本作“何謂寵辱”,大多數傳本與之相合。帛書本出土以後,有些學者認為作“何謂寵辱”之本,脫去了“若驚”二字(帛書出土前,已有一些學者這樣看)。彭浩在《郭店楚簡<</FONT>老子>校讀》中根據郭店簡,論證了“何謂寵辱”下並無脫字。他說:

“何謂寵辱?”其意極明,“問何謂寵,何謂辱”(河上公注),且與下文“寵為下也”銜接得當。簡本“人(引者按:此字實當屬郭簡上章,已見上文)𢤲(寵)辱若纓(驚),貴大患若身”係以下一段的論點;然後說明“何謂寵辱”,再以“得”、“失”釋“寵辱若驚”;最後論述“何謂貴大患若身”。全段文義暢通。想爾注本、河上公本等所據同簡本,故作“何謂寵辱”;王弼本等所據同帛書本,故作“何謂寵辱若驚”。[19]

按照我們的看法,他對有關文義的具體理解並不正確。但是他認為郭簡此章在揭出論點後,先“說明'何謂寵辱’,再以'得’、'失’釋'寵辱若驚(引者按,實應作“榮”)’”,“文義暢通”,則是很正確的。北大本在“何謂寵辱?寵為下”之後,還有“是謂寵辱”一句。先說明“何謂寵辱”,再進一步說明“何謂寵辱若驚(“榮”之誤讀)”的意思,表示得更為明白。

“寵為下也”是對“何謂寵辱”的答覆。既知“寵辱”為動賓結構,“寵為下”也就應該是動賓結構。“為下”的意思就是“為人之下”、“處於下位”。常人以“為下”為辱,而老子對“為下”卻是高度肯定的。在《老子》中有不少這方面的表述,如(引文據王弼本,有必要時括注簡帛本異文):

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此非以賤為本邪?非乎?(第39章)

大國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靜勝牡,以靜為下(帛乙作“以其靜也,故宜為下也”)。……夫兩者(指大國與小國)各得其所欲,大者宜為下。(第61章)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郭簡作“以其能為百谷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郭簡作“聖人之在民前也,以身後之;其在民上也,以言下之”,將聖人“在民前”、“在民上”當作客觀事實,未用“欲”字,優於王本)。(第66章)

善用人者為之下。(第68章)

第28章說“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知其榮(帛書本、北大本皆作“白”),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谿”、“為天下谷”的意思,也就是“為天下之下”。第78章說:“是以聖人云:受國之垢(帛書本、北大本皆作“訽”,即“詬”。訓“辱”),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君主要做到“受國之垢”,“受國不祥”,當然必須“為下”。老子顯然認為“為下”是合乎道的一種狀態。

老子的“寵辱”是有原則的。第44章說“知足不辱”,由於不知足而招致的辱,老子當然不會去“寵”。所以在解釋“寵辱若榮”時,必須先說明“寵辱”之“辱”是指“為下”而言的,也就是體道之君“受國之垢”那一類的辱。

由此可知,“何謂寵辱”句義完整、明確,帛書本作“何謂寵辱若驚”,“若驚”二字應該是在《老子》流傳過程中,“榮”誤讀為“驚”以後增添上去的。

“得之若榮,失之若榮”的意思,就是“得'為下’若得榮,失'為下’若失榮”。這是對“寵辱若榮”的解釋,所以結之以“是謂寵辱若榮”。這裡的三個“若榮”,與此章首句的“若榮”一起,都被後人誤讀成了“若驚”。

我們對全部有關文句的解釋,比以前的解《老》者據“寵辱若驚”之本作出的解釋更為直捷,更為合理。《老子》原來肯定是說“寵辱若榮”,而不是說“寵辱若驚”的。

“榮”已誤為“驚”的帛甲不避“邦”字諱,字體近於秦隸,學者公認其抄寫年代不會晚於漢高祖時期。從學者們已經指出的、帛甲保留楚文字字形“

”(關),以及與郭簡一樣以“浴”為“谷”等跡象來看,其底本或較近的祖本應為戰國晚期的楚地抄本。究竟是戰國晚期的《老子》傳本中,已經出現了將“榮”誤讀為“驚”的本子;還是秦漢之際或漢初轉錄戰國晚期抄本的人,將“榮”的假借字誤讀成了“驚”,現在已經難以確定。誤“榮”為“驚”之本出現後,這種誤讀顯然很快就統一了《老子》傳本的“天下”,以致我們現在看到的帛甲以下各本,包括抄寫於西漢中期的北大本在內,全都是作“驚”之本。

“榮”誤讀為“驚”以後,“寵為下”的原義就失傳了。帛甲和帛乙都在“寵”和“為下”之間加上“之”字,應該是將“寵為下”理解為“寵是卑下的”這類意思的。後人對“寵為下”的理解多與之相似,但並無《老子》傳本襲用在“寵”下加“之”字的說法,至少在現存各本中看不到。

帛甲、帛乙都已在“何謂寵辱”下加了“若驚”二字。這樣,“寵之為下(帛乙有“也”字)”,就與“得之若驚,失之若驚”連在一起成為對“寵辱若驚”的解釋了。這樣理解文義,似乎可通。但是問的是“何謂寵辱若驚”,答覆時卻只提到“寵”,其實也是不夠合理的。

後來的傳本雖然都接受了“驚”這一誤讀,但接受“何謂寵辱若驚”的說法的並不多,大多數本子仍作“何謂寵辱”,其下一句,多數作“寵為下”。這些本子裏的“何謂寵辱?寵為下”這兩句,應該輾轉來自“榮”尚未被誤讀為“驚”的古本,也就是類似郭簡所據之本的戰國古本。在“榮”已誤為“驚”的本子裏,這兩句很不好講。北大本多出的“是謂寵辱”一句,對解釋這種本子的文義並無幫助,決不會是在“榮”已經誤讀為“驚”之後才出現的。所以,北大本的“何謂寵辱?寵為下,是謂寵辱”這三句,也應該源自“榮”尚未被誤讀為“驚”的古本,很可能是一種與郭簡所據本屬於不同系統的戰國古本。

河上公本作“何謂寵辱?辱為下”,更不好講。俞樾《諸子平議》“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條說:

樾謹按,河上公本作“何謂寵辱?辱為下”,注曰“辱為下賤”。疑兩本(引者按:指王弼本與河上公本)均有奪誤。當云“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上,辱為下。”河上公作注時,上句未奪,亦必有注,當與“辱為下賤”對文成義。傳寫者失上句,遂并注失之。陳景元、李道純本均作“何謂寵辱若驚(陳景元本此句實作“何謂寵辱”,俞氏襲畢沅之誤。注1所引蔣錫昌書68~69頁已指出)?寵為上,辱為下”,可據以訂諸本之誤。[20]

前舉河上公注日本古抄本的經文,正作“何謂寵辱?寵為上,辱為下”,其注文也正有“與'辱為下賤’對文成義”的“寵為尊榮”一句,[21]似對俞說有利。

晚近學者頗有信從俞說者。如王卡點校《老子道德經河上公章句》,即於經文中補出“寵為上”三字。[22]注譯《老子》者所定經文,也有取“寵為上,辱為下”之文的。

但是,敦煌所出河上公注抄本S477的經文作“何謂寵辱,辱為下”,[23]與一般河上公注同。大約成書於東漢末期的《老子想爾注》,與《老子河上公注》關係頗為密切。其書早佚,但敦煌出有保存《道經》大部分的抄本S6825。我們所討論的文句,此本經文作“何謂寵辱為下”,[24]與一般河上公本相近。韓巍懷疑想爾抄本此文“辱”字下脫重文號,原文當與一般河上公注刻本相同。[25]雖然刻於唐代末期景福二年(893年)的《道德經》碑(即上文所說的景福本),已作“何謂寵辱?寵為上,辱為下”;從上述敦煌抄本的情況來看,河上公本原來在“辱為下”之上似乎不會有“寵為上”句。

所以實際情況很可能是這樣的:河上公注所據經文,是誤“寵為下”為“辱為下”之本。由於其文義難通,後來有人在“辱為下”上增入“寵為上”句,並在注文中增入與“辱為下賤”相對的“寵為尊榮”句。這種本子一度曾為不少人接受,但最終未能取代舊本。

時代較晚的寇才質、李道純等本,作“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上,辱為下”,可以視為糅合了王弼本和增句的河上公本。即使採用這樣的文句,要想講通有關文義,仍需增字解經。

《老子》成書早,又自古流傳廣泛,異文極多,文本關係錯綜複雜。與“寵辱若驚”有關的異文,是一個相當典型的例子。

附識:蒙同事郭永秉先生代檢所引資料出處,並打印文稿,十分感謝。

作者 2013年4月14日


[1] 以上所舉異文,主要據高明《帛書老子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5月,276頁(此頁兩處“寵為上,辱為下”皆誤作“寵為下,辱為上”,當是筆誤或印刷之誤);參用蔣錫昌《老子校詁》(上海:商務印書館,1937年6月,67~68頁)、鄭成海《老子河上公注斠理》(臺北:臺灣中華書局,1971年5月,77頁)。

[2] 蒙文通《校理陳景元<</FONT>老子註>》,收入同作者《道書輯校十種》,成都:巴蜀書社,2001年8月,754頁。蒙氏所說的《老子註》,即見於《道藏》的《道德真經藏室纂微篇》。

[3] 注1所引鄭成海書,77頁。

[4] 原簡文此句之首有“人”字,其實是上一章末句“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的末一字,被抄寫者或閱讀者誤點為屬下,參看彭裕商、吳毅強《郭店楚簡老子集釋》,成都:巴蜀書社,2011年11月,413~414頁及418頁“今案”。

[5] 荊門市博物館《郭店楚墓竹簡》,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年5月,圖版7頁,釋文118頁。

[6] 注4所引《集釋》,422~423頁“今案”。

[7] 李天虹《郭店楚簡文字雜釋》,武漢大學中國文化研究院《郭店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5月,97頁。亦見注4所引《集釋》422頁。

[8] 國家文物局古文獻研究室《馬王堆漢墓帛書[壹]》,北京:文物出版社,1980年3月,釋文11頁。該書圖版不標頁次。

[9] 同上,96頁。

[10] 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貳]》,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12月;圖版83~84頁,釋文149頁。

[11] 同注5,118頁。

[12] 同注5,119頁注五所引“裘按”。

[13]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12月,226、227頁。

[14] 白於藍《讀郭店簡瑣記(三篇)》,《古文字研究》第26輯,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11月,308頁。

[15] 同注14,308~309頁。

[16] 高明《中國古文字學通論》,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6月,133~135頁。

[17] 《道德真經吳澄注》,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0年8月,15頁。標點略有改動。

[18] 劉師培《老子斠補》,《劉申叔遺書》,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現改為鳳凰出版社),1997年3月,875頁下右。何宗思的《老子》注譯也將“寵辱”之“寵”視為動詞,見《中華傳統文化精品文庫》第4卷《道家經典:<</FONT>老子>、<</FONT>莊子>》,北京:新華出版社,2003年6月,27頁。附識於此。

[19] 彭浩《郭店楚簡<</FONT>老子>校讀》,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85頁。

[20] 俞樾《諸子平議》卷八,上海:世界書局,1936年12月,86頁。

[21] 注1所引鄭成海書,77頁。

[22] 王卡點校《老子道德經河上公章句》,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8月,48頁。但王氏似不知日本古抄本有相應注文,未在注文中補出“寵為尊榮”。

[23] 黃永武主編《敦煌寶藏》第4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6年8月,33頁。

[24] 饒宗頤《老子想爾注校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11月,15頁。

[25] 注10所引書,149頁注二。今按,也可能是《想爾注》所據《老子》文本已脫落了“辱”的重文號。

本文原刊於《中華文史論叢》2013年第3期,1-12頁。

本文發佈日期為2014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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