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原文:
宰予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释义:
仁者:追求仁的人,执行仁的人。
虽:假如,假若。
从(音纵,去声):跟随,追随 。
逝,往也。——《说文》
陷:设计害人。《史记‧酷吏列传》:“三长史皆害汤,欲陷之。”
欺:诈。欺,诈欺也。——《说文》
罔:陷害。
译文:
宰予问道:“给一个(求)仁的人说:'井里面有仁,他应该(跳)进井里(寻找仁吗)?’”孔子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君子可以到井里去,却不可能被故意陷害啊。君子可以被蒙蔽,不可能被故意陷害啊。”
解读:
上文说了圣人之道——仁——会演变的。孔子感叹道,执行仁的人能不能坚持仁的本意呢!这里就是仁的演变之一。具体问题可以概括为,追求仁的人到底怕不怕死!
仁的执行过程之中,因为执行者是不同的人,因其先天禀赋、学的状况、人生经历、习的状况不同,在具体执行仁的过程中可能不能按照仁的本意来执行。除了人的缘故外,还有事情本身是不同的,所以仁的执行情况也会不同。这是仁进行演变的原因。这对于执行仁的人来说就是要尽量保持仁的本意,保持“初心”。
那么,仁可不可以保持“初心”呢?孔子认为是可以的。他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为啥可知?就是因为这些损益是保留了初心的,本质上没有变。
但事实上,人的执行情况是不是一定不变呢?肯定不会。就拿儒学本身来说。西汉时期,因为政治的需要,董仲舒对儒学进行了一次大的“损益”。这一次损益实际上是对儒学——仁——的演变。但是这个头开了之后,却让儒学越走越窄,所以,这个损益是有问题的,把初心忘了。即使不是董仲舒忘的,也是后来执行的人忘的。
这是对上一句话的补充解读。
回到本句话来。这句话是对仁的刁难,但是问到关键点之一了。对这个关键问题的不同解读和执行就会形成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所以,儒学按西方的观念来说还是哲学,因为其回答了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问题,只是关于世界观的问题有些模糊。因为,孔子敬鬼神而远之。所以,孔子的弟子“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但是《论语》依然是有关这些问题的解答。只是很少,而且不是谁都能听。因为,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宰予是个好学之人。他问道,追求人的人听闻井里面有仁,他会不会跳进去追寻(仁)?问题的本质就是把追求仁同人的生死问题联系起来了。这是人生的终极问题,所以很重要。孟子发展的时候说,舍身成仁。有很多追随者。犬儒们发展的时候,宁愿当汉奸也要保命。同样有很多追随者。这就是两种不同的解读和执行。我们这里不多做讨论。这里孔子怎么回答呢?
孔子没有正面回答该不该跳井。他否定了这个问题本身。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是问,告诉追求仁的人井里面有仁这个事情。二是问,知道仁在井里面,为什么要跳?井是危险的,是陷阱。君子从修养上说是追求仁,执行仁已经有心得的人。君子从学问上说,已经是人情练达、博古通今了。他难道不会自己思考怎么求取仁,非要跳井里面追求仁?人就是因为会劳动,肯动脑,会借助工具才发展起来的。你现在要我抛弃这些,傻乎乎地直接跳进井里。究竟是谁傻?而且告诉这个消息的人有问题。动机不纯。
我们要分辨一下君子和仁者。仁者,可以是有追求仁之心的人,可以是刚开始追求仁的人,可以是已经追求仁很久的人,还有追求仁达到大成之人——圣人。仁者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君子范围就要小很多。他必须是仁者,而且是有一定成就的追求仁的人。所以,他们在逻辑上不能完全相等。他们的关系如果用现在比较精确的话语来说就是,君子是仁者的必要不充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