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想和父亲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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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父亲说说话
湖南 王槐菊
湘西的二月,气候寒冷,连日来,张家界大雪封山,家乡的云朝山,五雷山,也是大雪茫茫。
今天是父亲仙逝一周年的日子,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如今父亲躺在大山里,睡在冰冷的地下、与我阴阳相隔,想到这,我声泪俱下。风敲打着门窗,夜已深更,我拿起笔,和父亲说说心里话,但愿父亲在天有灵。父亲,您走了一年了,在这365天中,每一天都有您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常常看见您微笑着向我走来,常常看见您荷锄在田间劳动的情景。我几乎每天都在回忆,回忆和您一起度过的幸福时光,回忆那些使我永远不能忘怀的日子。
父亲,每一年的冬天,您总是上山砍柴,您说,要过年了,孩子们要回来了,于是,您每天一大清早就背上柴刀,独自去了深山里。我小时候砍过柴,所以我清楚地知道,冬天寒气袭人,尤其是霜降的时候,地面一片霜白,如同一夜的小雪,可是您,无惧寒风刺骨,依然上山背柴,回到家,你的头上冒着一团团的热气,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您放下柴,又不停地忙着照顾鸡鸭牛猪,常常早餐、中餐合二为一。
“爸,您就不怕冷吗?您就不怕饿吗?您的年纪大了,别上山砍柴了。”我在电话里经常对您说。
您说:“不冷,心里热乎着呢。”
您常常去较远的、与桃源县交界的地方去砍柴,因为那里人迹罕至,干柴随处可见,您象发现了新大陆,每天上山砍柴不误。
村里人常常这样说:
“每天,我们都能看见一位老人,背着刀,挑着担,走在通往砍柴的小路上。”
“每天,有一位老人,担着一大捆柴,从那条小路上归来。”
“他连一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邻居仙姐姐总是对我们这样说。
一次,您又去了较远的地方,由于您劳累过度,在砍柴的时候,您摔倒了,不知在地上躺了多长时间后您才醒来。是寒风将您吹醒了!是地面上的霜雪将您冻醒了!父亲,您那次从山顶上一直滚到了山下,脸上被荆棘刺伤,留下一道道的血口子。您的衣服破了,腿上血流不止,那血,染红了您的衣服,染红了地上的小草,可是您一声不吭,抓一把土灰止血,把伤口扎住,强忍着疼痛,拖着一根柴,一拐一拐地回到了家,血,滴在回家的路上。
以后每当我回到家,看见房前屋后靠着墙壁垒得高高的一壁一壁的木柴时,我的心也在滴血。
父亲,我多想还有一个冬天,我们围在火坑边,围在您的身旁,说说家常话。至今我还记得最后的一个夜晚,我们回到了您的身边,您怕我们冻着,烧了一堆木柴火。您一次又一次地往火坑里添柴,把火烧得旺旺的,红红的火焰映红了您开心的笑脸,我们的笑声也随着“呼呼”的火苗声在温暖的房子里飘荡。您给我们讲了许多有关您小时候的故事,讲了母亲的故事,也讲了村子里的故事。我们就像小时候听您讲故事一样,时而流着泪水,时而一阵大笑。最后,你说你已经是接近九十高龄的人了,就怕那一天来临,于是,您给我们交代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婉。我说:“爸,您不会的,好人一生平安,像您这样的好人,一定能活过一百岁,到那时,我一定请电视台采访您。”当时,我们一起为您加油。笑声又在小屋子里回荡,那一晚,我们是最幸福的人。
为了孩子们,父亲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当您的身体出现了异常时,您却一个字都不愿意提起。白天,您照样犁田耕地、栽秧割谷,喂鸡喂鸭,打理菜园。您常说,您多出一份力,就会让孩子们少受一份苦。当我们问起你的病情时,您总是说:“放心吧,我好着呢,健健康康的,什么病都没有。”后来,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弟妹们要带您去省医院检查,可是,您怕花费儿女们钱,不愿去医院检查,说便秘是老年人的常见病,吃几粒药丸就会好的。最后去医院检查时,已为时太晚,医生告诉我们,您的时日不多了。父亲,您知道吗?那次,我捧着那张医生的诊断证明书,哭了一天一夜。
从那时起,您一直坚持吃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您还在说:“我要吃药。”父亲,我理解您,您不愿就这么很快地离开,您想健康地活着,您惦记着即将要春耕的几亩田地,惦记着即将要施肥的一片菜园。您想看到重孙们荣升高府,您想看到弟弟的身体彻底康复,您还说要看到我们今后的日子过得咋样。您把自己的病只当成一次小小的感冒,您说,不出一月,您就会彻底康复。谁知没过多久,您就离开了我们。父亲啊,请原谅我们,我们当时隐瞒了您的病情,在您走的最后一刻,我们都不忍心跟您说,您患的是不治之症。现在,我常常怨恨自己,我们没有及时地送您去医院检查身体,让您提前走了。世上有后悔的药吃吗?我想,就让我咀嚼“悔恨”的滋味吧。
父亲,我在守孝期间的一个清晨,去了您的那片菜地。菜地里各种各样的蔬菜依旧,那一片豌豆花开了,开得很艳,花瓣上凝聚了许多露珠儿,就像哀悼您的眼泪。四周的栅栏还是好好的,没有人为的践踏,也没有牲口进入的脚印。我知道,那些木栅栏,是您亲手用斧子将木头一块一块地劈成的,您用旧布条儿,青藤儿,将木片一块一块的扎起来,最后在菜地的四周钉上几根大木桩,扎成了牢牢的木栅栏。父亲,当我看着那一围木栅栏时,我恍惚看见了您在菜地里辛勤劳作的背影,我站在菜地里,抚摸着您亲手触摸过的那些布条儿,泣不成声,一颗一颗的泪珠落下来,滴在豌豆花上。
父亲,您还记得一楼的那间房吗?那是我盖新房子时,专门为您设计的一间卧室,因为它靠近洗手间,可是,您一年来不了两次,即使正月里来了,也住不上一两天就走了。有时,您是匆忙地来,第二天清晨又急着要乘坐汽车回家。您说,家中还有很多活儿没有忙完,当时的我,只好临时买几个馒头和包子送到车上。后来我才知道,您是空着肚子,将这些馒头和包子带回了家。去年正月您在医院检查治病,我重新把那间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怕您冻着,特意铺了两床厚厚的棉絮,准备了两床保暖的被子,我等着您的到来。谁知,您住院不久,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那天夜里,您被120送回了老家。以后的我,站在那间房子里大哭了好几次。
父亲,我还想和您通一次电话。出门在外的这些年,您惦记着我们,常常打电话问寒问暖,问我们的身体情况,问我们的生活情况。学校要放寒假了,您问我的车票买好了没有,何时坐飞机,何时坐火车,您都一一问得清清楚楚。您在电话中告诉我,家里杀年猪了,肉给我们留着。您还喂了一头羊,也给我们留着。您说,整个冬天,您砍了很多的柴,我们在家住上几个月也烧不完。在广州候车室,我们通了电话,上了火车,我们聊的时间就更长了,您说,我一到县城您就来看我,那时,您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上次寒假回家,我坐在列车上,又想起了以前和您通话的情景,我拿出手机,在联系人中找到了您的名字,我真想拨通您的手机电话,可我知道,在送您上山的那一天,您的手机已经随同为您扎的那间纸房子一起照天烧了,想到和您通电话的机会再也没有了,永远永远地没有了,当时的我,泪水滴在手机上,我难过得揪心。
父亲,42年前,可恶的病魔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是您独身一人把六个儿女亲自养大,从那时起,您是我们的父亲,也是我们的母亲,如今您又离我们而去,这如同雪上加霜,我们悲痛万分。
父亲,今年的正月是您的新年,我惦记着另一个世界的您,惦记着那座山,惦记着那块地。我好想来到那座山,来到那块地,来到您的墓前,给您烧一柱香,和您说说话,以此寄托我对您的哀思!
王槐菊,湖南,中教高级,东莞市作协会员,东莞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天津散文学会会员,东方散文签约作家,中国乡村杂志人才库认证作家。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和纸刊。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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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李 韵
编校:田光兰
制作:吴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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