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险天下第一山（上）
乙未年七月初四，游西岳华山。
华山是此次西安之旅的主要目标，号称“奇险天下第一”的西岳名山，无论是传说中“自古华山一条路”的险峻、诗句里“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的巍峨，还是武侠小说中华山派的功夫传奇，都让我们对今天的旅程充满期待。出于大戏压轴的心理以及体力分配的考虑，我把登山的行程安排在这次旅行的最后一项，然而好事多磨，就在前一天下午游览大唐芙蓉园的时候，小乖过于兴奋，为摆拍一个跳跃的镜头，却不慎在落地时崴伤了右脚，当时就痛得要哭，幸好经景区医务室冰敷之后，无甚大碍，尚能忍痛行走。晚上回到酒店，我去药店买了药水和喷剂帮她按摩治疗，心头还是惴惴不安。
清晨起床后，玲担心小乖脚上的伤势，建议取消登山行程，小乖却执意要出发，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更比平常更迅速地完成洗漱，还特意在地上蹦跳了几下，看来五岳名山的风采，对她也是充满诱惑。既然如此，我们也立即收拾好行装，早餐后下楼打车到西安火车站，在那搭乘直达的专线大巴前往华山风景名胜区。
华山，又称西岳，为五岳之一，位于陕西省渭南市华阴市，西距西安市120公里，秦、晋、豫黄河三角洲交汇处，南接秦岭，北瞰黄河，扼西北进出中原之门户。华山山体倚天拔地，四面如削，更有千尺幢、百尺峡、苍龙岭、鹞子翻身、长空栈道等十分险峻之地，被誉为“奇险天下第一山”。
因为已经预定了初五下午的返程机票，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是初四徒步登山，山上住宿，遍游五峰，次日早上看完日出下山直奔机场。然而阿玲担心自身体力不济，现在小乖的脚伤未愈，我们只好选择缆车上下的一日游。大巴车票有单程和往返联程两种，末班返程车次为下午6:30，售票人员一再肯定时间足够，我们遂买了往返的联程车票——后来证明这是一个错误，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赶上回程的末班车。
出门遇风雨的规律再次验证，大巴刚上高速，天空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沿途经过霸桥、渭城等地，很容易让人想起“客从东方来，衣上灞陵雨”、“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等脍炙人口的诗句。约三个小时后，透过车窗便有一片青褐色的山体巍然入目，华山到了！
山下服务站稍作休整，吃过午饭，采购了雨衣、手套，换乘中巴到达景区广场大门，购票：门票、北峰往返索道、景区中巴……就是哗哗哗地往外点钞。幸而此时雨势停住，仅零星雨点偶尔飘洒着。
进山道路逼仄曲折，峡谷中穿行，四面危崖巨石透过车窗扑面而来，先声夺人。登上缆车再俯瞰，只见群峰耸立巉岩如麻，上山台阶有如细细带子悬挂在悬崖峭壁之上，陡峭处竟似垂直一般，望之既心惊又向往。华山著名的险境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都在其中，可惜无从领略了。
索道尽头就是北峰之下，下缆车，抬眼就看见白云峰巍然耸峙，如一面屏障。出索道，山上建筑如亭如楼，谓望河楼，或是指此处可以居高远眺黄河？今日烟雨迷蒙，山中只有云雾蒸腾，茫茫混沌。
望河楼往北直上数百台阶，便是北峰山门，几块石板拱卫，扼上山之必经道路，上书“北峰顶”三字。然而北峰真正的山顶却还在其上，继续上行数十米，真武庙前有观景平台，可俯瞰山下诸峰，背对白云峰，来此留影者甚众。
真武殿当道兀立，欲上北峰必须穿殿而过。殿极狭，仅一厅一殿倚山而建，为供奉镇守九州的北方之神真武大帝而筑。由于天灾人祸，北峰诸多景观废毁，仅存遗迹，有的因年代久远已鲜为人知。真武殿为北峰主要建筑，千百年间旋兴旋废，民国看着曾有过大的修葺。"文*革"中毁于火焚，仅存断壁残垣。今建筑为1988年重建。其依崖就势，古朴典雅，保存了原建筑的风格，成为北峰主要人文景观之一。厅前却独独开辟两个房间作为客栈，盖北峰为徒步上山途中理想的休息场所，真是用心良苦。
北峰海拔1614.7米，为华山主峰之一，因位置居北得名。北峰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有若云台，因此又名云台峰。唐李白《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诗曾写到：“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峰北临白云峰，东近量掌山，上通东西南三峰，下接沟幢峡危道，峰头是由几组巨石拼接，浑然天成。绝顶处有平台，原建有倚云亭，现留有遗址，是南望华山三峰的好地方。登台而望，东西双峰挺立，如元宝、似莲花，卓尔巍峨；眼前擦耳崖凌然绝壁，深壑下切；苍龙岭笔直一线，绝壑千尺；四周则群山俯仰，云雾升腾，犹如仙境。云台之上奇石、枯木、崖刻等景致亦足可怡神。更有一块金庸题写的“华山论剑”石碑，被到此一游的游客围得水泄不通。
下了云台峰往南走，便开始攀爬主峰的道路。北峰——擦耳崖——苍龙岭——五云峰——金锁关是上山必经道路，所谓“自古华山一条路”是也，到达金锁关后，才可上中峰游览，并以环线游览东、西、南三峰。距北峰不远处是“仙人砭”，与“仙人砭”相连的就是“擦耳崖”了。这里一面是向外凸出的悬崖绝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游人行至此处，唯恐被山势逼下悬崖，需身体紧贴崖壁慢慢侧身而过，道路紧仄之处更是岩壁擦耳，连脸面都蹭在崖壁上才走得过去。袁宏道曾有诗描写擦耳崖之险：“逋客时时属耳垣，倚天翠壁亦可言。欲知危径欹危甚，看我青苔一面痕。”形容经过这里不仅要贴崖擦耳，甚至脸皮都沾上了青苔。现在擦耳崖的道路已修整，宽处可走两人，不复当年奇险，但是到了最逼仄的地方，仍然可以感受到当年的擦耳之险。擦耳崖下新开辟了天梯便道，陡峭绝壁上开凿出一道近九十度的天梯，行人全靠两边铁链借力方可攀援直上，殊为艰难。擦耳崖周围摩崖石刻很多，像天然的书法屏障。
擦耳崖到苍龙岭路段，道路大多在山脊之上或巨石裂隙之中，旁以铁链防护。行山道中，两侧沟壑幽深，偶见屋舍凭空悬于万丈悬崖之上，下临茫茫白雾，令人目眩神迷，真不知古人是如何在此险峻之处开凿出一段这样的道路的，而那些道观庙宇又是如何建筑起来的。
苍龙岭下有都龙庙，始建于北魏，庙依几块巨大片状石壁而建，构思奇巧，建筑风格别致，形制大小与岭的险峻相得益彰。庙后为苍龙岭西崖壁，苍松成林，岩花铺锦。庙前与救苦台之间地面平坦，间有伏石，四周环境优美，游人多在此驻足小憩。行到此处，山云来时雨点忽又转大，抬头仰望，苍龙岭真如长龙浮卧于苍山碧树之间，仅剩龙脊隆起，陡峭狭窄。阿玲一见已自脚软了，便推脱雨大，不愿再往上爬。我见她确实胆怯，便也只好由她。找一亭子下避雨，从背包里取出水果点心补充了能量，把其余物品都收拾了一袋交她保管，我的背包里只带了手机相机药品和水，披上雨衣，和小乖径自往岭上前进。
苍龙岭是华山著名险道之一，莽莽苍苍，笔直插天，好像苍龙腾空，所以被称为“苍龙岭”。此岭上的台阶只有2尺多宽，两旁万丈深壑，势陡如刀削斧劈。岭脊上下高差约500米，坡度在45度以上，以其苍黑色的外部和其似悬龙般的地势而得名。
苍龙岭如履薄刃，绝壑千尺的地势使得很多游客胆战心惊，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韩愈大哭投书求助的故事并引发了大量的相关典故和考证，而该处也因此留下了"韩退之投书处"的文化遗产。相传韩愈登华山览胜，游罢三峰下至苍龙岭时遥望青松白云，耳听风声大作，不由得心惊目眩、双腿发软，寸步难移，坐岭上大哭，给家里人写信诀别并投书求救，华阴县令闻讯便派人把韩愈抬下山。
明清时期，该岭开始修建台阶，并于民国时期结束，共建了530余级台阶，而现代，为了防止上下堵塞，保护游客安全，在苍龙岭东飞鱼岭又开凿了一条登山复道。遥想明清以前山上无路可循，全靠攀附山脊岩石行走，那该是多么的艰难惊险！
幸亏小乖斗志昂扬，虽然气喘吁吁，我们还是一口气爬上了这五百多级的陡峭台阶。与我们一路同行的这对情侣，全副装备，背着硕大无比的包袱，应该是准备山上露营过夜的。看他们那身行头，我们不由得咂舌赞叹，由衷地佩服他们的体力和意志。
乌龙岭上有小小观景台，供有人歇息小憩，回望群山众壑，北峰一线已在脚下，云雾缥缈之处，峰上建筑树木忽隐忽现，恍如仙境。于石上小坐，调整呼吸，任云雾自脚底涌来，引吭呼啸，众人侧目。
苍龙岭辗转再上数百米，青松成林，山门挺立，此五云峰也。峰前山路百转千折，植被茂盛，自然景观众多，以奇石古松为最，如八公龛、上马石、将军石、五老松、夫妻松、卧虎松等。据传每当深秋季节，松翠枫赤，山花耀目，在阳光照耀下，犹如五色彩云，故峰因此而得名。其西面下临深壑，崖壁陡峭，恰浓雾涌起，茫茫深不可测。这一段山路曲折，坡度也大，但周遭较为开阔，不像乌龙岭以下那么逼仄惊险，足可“履险如夷”。
五云峰以上，山路又转陡峭，时而腾挪于石罅崖隙之间，每每翻越于绝壁之梯栈之上；东峰旖旎挺拔，西峰森严突兀，万仞绝壁，时在眼前。千岩万转之处忽有一架山峰巍峨独起，状若五指，此即关中八景之首的“华岳仙掌”。据说华岳仙掌最宜从远处观赏，进潼关入陕西眺望秦岭，首先看到的就是它。每逢晴朗的早晨，掌印如镀赤金，巍然矗立，光彩壮丽，观赏者无不叹为观止。今日在崖前仰望，亦觉雄奇瑰丽，气势不凡。留影者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