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康桥河岸一树梅

康桥河岸一树梅

初六早上到阳台，见小区水池边的梅花隐隐约约红意萌动，这四棵老梅桩真是好，每年春寒料峭的时候，一树树粉粉的花，开成我们小区的别样风景。不惯附庸风雅，却真喜欢梅花。春节前，女儿和我提起却一直没去找找梅花。

正月初六第一天上班，午休的时候，随意去康家桥河边溜达，想起宣杭铁路背面有一株梅花年年花团锦簇。索性不溜达了，就直接去看看她，好似看望老友一般。

河边小路幽静，在茂盛的香樟树林里蜿蜒，有喜鹊在树间“喳喳”欢叫，正月里听来让人有“喜上眉梢”的感觉。我抬头想要一睹芳容，却见不到喜鹊的身影，只见有一粒粒白白的雪粒子砸在树叶上“噗嗤噗嗤”响。天气真的冷，露出的手冻得冰冰的。

康家桥河水浅浅的，河边的柳树望过去也是绿意蒙蒙。春天大约不远了。拐过九曲桥，穿过铁路桥，康家桥在桥边漾出一大方河面，岸边犬牙参差的石头垒成的河岸，裹不住人工的痕迹，柳树芽苞尚小，远远看去光溜溜的，朦胧着浅浅的嫩绿，凭添缕缕浪漫，忍不住想起“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路过柳树，眼前一树粉色的红梅展现在眼前。

千百年来，梅花是惹人怜爱的。她常常在文人骚客的诗词曲赋里出现，爱梅之人不计其数。《红楼梦》中，关于梅花的内容实在太多，曹雪芹借用书中人物之手，写下了四首文采飞扬的梅花诗。邢岫煙、李纹、薛宝琴各写了一首，贾宝玉做了《访妙玉乞红梅诗》。我却从来没有写出过一点关于梅花的“豆腐干”，充其量只能冒充冒充喜爱梅花。想着这茬，脚下不慢，转眼红梅近在眼前。哟，梅花早已盛开，一地花瓣洒落在小径上，小径变成粉粉的一条花路，缤纷的落英把小路妆点得几丝妖娆，让人不忍下足。盛开的梅花绽放枝头，开放的先声夺人，花瓣舒展，花蕊娇羞，细细的嫩嫩过的花蕊如一群舞者，艳丽和妩媚毕现。迎春早发的梅花，仿佛开年抹了精致的春妆，似正在枝头争妍斗艳的红衣小美人。微开的便是美人的“醉眼”，在欲开欲闭中处在含苞待放和华丽绽放之间，自有另外一种娇丽姿态，梅花的十分惹人怜爱就在这惺忪的半梦半醒之间吧。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红红的在枝头凝立，如少女紧闭的樱唇一般纯真可爱。梅树紧挨着河堤，有褐色的栏杆从她身下穿过。梅树有一半的枝叉伸展在河面上，不由得想起“凌寒独照”几个字，但又觉言语太过苍白。“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最为适宜，难不成林逋当年的梅花也是依河而居的吗？一树红梅让我只觉当下的我才疏学浅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明代高启《梅花九首》中的第一首题：“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前半句“琼枝只合在瑶台”非常好地诠释了梅花的高洁；后半句“谁向江南处处栽”则恰如其分地描绘了江南梅花的繁盛姿势。眼前的这一树红梅就是这样，花开葳蕤，满树的喧嚣和喜庆，连河水也被感染了，涟漪阵阵，那是春天粉红的消息在河面轻轻拂过。毛主席曾写词赞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春天来临了，人间充满了温暖柔和的气息。梅花经冰历雪，用雪里红梅的方式定格，以自己的满腔赤诚迎来了灿烂的春天。这腔赤诚直把坚硬的悬崖化成一片柔软的绚丽。此时，这临水傲然挺拔的梅花，没有丝毫的妒意，隐于料峭的春色之中。梅花是有骨气的。

梅花也是有趣的。红楼中众才女在芦雪亭做即景联句，贾宝玉做得不好，只居榜尾，社长李纨就罚他去栊翠庵折一枝红梅来插瓶。自是富二代的有趣，也是当时富二代的奢华与雅致。大清相国陈廷敬乡试发榜后拜望同乡前明举人李府有一株老梅，后被追杀误闯李府，明珠索额图暗访调查在巷子里闻到奇香，循香找到李府，原来这株老梅乃永乐皇上赏给李之祖上，两百多岁了，珍贵之极，亏得该户掌上明珠月媛机智以折梅插瓶并古梅赠明珠索额图为由而逃过一劫，续写一段夫妻姻缘。梅花在这中间充当了一回英雄和媒婆，你说有趣不有趣？

南宋诗人杜耒讲：“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这就是梅花的不寻常之趣。

错过今年，梅花开放得再等一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一时兴起，又觉得毁绿不是我干的事情。认真想了想园林师傅给树删枝整叶的技巧，仔细寻了靠近主杆不妨碍梅花明年抽枝发芽的枝丫，择少许开花多含苞待放的梅枝，插我家的瓷瓶，见她次第开放，见她零零落落；她也看我吃饭、扫地、看书，听我哈欠、哼歌、打鼾声……但我终是担不起采花大盗的“罪名”没下得去手。

梅花梅花，你总在这里，我总来看你，可好？可好？

梅花梅花，请允许我这个庶人俗人年年春天来看你。

2019年2月13日晚

插图/作者提供

作家简介

蒋叶花，1973年出生，浙江杭州人，在职研究生学历，1994年至今就职于拱墅区康桥街道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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