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记忆之六

童年记忆之六

——菊子姐姐

张变利|陕西

菊子姐姐是小时候邻居家的女儿。她和我的大姐差不多大，是大姐从小的玩伴也是我们姐妹的好朋友。

她有着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可爱的长相: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蛋，挺挺的鼻梁，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说话。

因为家穷，菊子姐姐的父亲很大年纪时还没有娶亲，最后从外地的偏远山区才娶回了菊子姐姐的妈妈。那个在落后山区长大，个头矮小的女人，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经常让猪呆在人住的房子里，家里总是臭气熏天。在生下菊子姐姐的几年后又相继生了两个男孩。妈妈生下弟弟时,菊子已经7,8岁了，除了和我的姐姐们背着书包上学，放学回家就是照看两个弟弟、带着妈妈收拾房子、洗衣服、帮着妈妈喂猪，背着弟弟去给鸡鸭拔草……总是在她出门拔草的时候，大姐会拉上我们跟在后边。

我们家里因为大人多，菊子干的这些活我们从来不需要做，我们出门只是想和菊子姐姐玩。因为她会做和知道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她会擀面条，会蒸馒头，知道哪种草可以喂猪，哪种草可以给积食生病的牛泻火，哪种野果子人可以吃……每次看到她，总是红扑扑的脸上淌着汗水，偶尔和姐姐玩会跳皮筋，只要一听见小孩的哭声立马狂奔进她家……

童年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学习成绩优异的菊子姐姐和大姐一路读了中学又上了高中。因为学校教学质量总体偏低的缘故，高考时两个姐姐都落榜了。大姐在爸爸妈妈的支持下又去复读了，菊子姐姐因为父母身体不好，两个弟弟年幼需要照顾没有再走进学校。

一家5口人要吃饭，无奈之下，菊子姐姐出门打工了。渐渐的从隔壁能听到她两个弟弟的笑声……姐姐给他们买回了玩具，买回了书包，给父母买回了衣服，他们以前极少出门的衣衫褴褛的妈妈也能和别人一样站到村里的街道上和人说话……

忽然有一天，一辆在那个年代极少见到的小汽车沿途问着路开到了我家隔壁，停在了菊子姐姐家门前。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妇女，她走进菊子姐姐家门后，就听到一阵摔锅砸碗的声音……后来听村里人说，那女人是菊子姐姐打工老板的老婆，菊子这几年是给老板做“地下夫人”才养活的全家……

那件事情发生后，菊子就再也没有出过家门，之前别人给说的一门不错的亲事也黄了……大姐从学校回来后去她家看过她。说她从前一头浓密的黑发已经脱落完了，戴了一顶肮脏的帽子，人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那时还没有“第三者插足”和“小三”这些词，我们就问大姐，人家说她的那些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做过那么不要脸的事，那她就是自作自受……姐姐说，她问过了，都是没有的事。因为菊子姐姐高中毕业，有文化人又能吃苦耐劳，工作的特别出色，老板很喜欢和重用她。不想老板嫉妒心极强的老婆就跑来闹了这么一出……在那个年代，这对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农村姑娘是多么大的伤害呀……

菊子姐姐在家一边吃着调理的中药，一边照顾上着中学的两个弟弟和全家人的生活。不久以后，她的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

后来大姐大学毕业，领回了帅气的姐夫。菊子姐姐却一直没有人给说婆家，好几次姐夫来家里的时候她都装作来我家借东西，偷偷的看……

再后来，听说菊子姐姐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又老又瘸的男人。

大概一年后， 突然有一天听奶奶说菊子姐姐死了。死的那天，她回了趟娘家，打扫了家里的卫生，给患病的父母和从她出嫁后就失学的两个弟弟洗了衣服，蒸了够他们吃很久的馒头……有些人说她是病死的，有些人说她是喝农药死的，至于她真正的死因，谁也说不清楚……

只有大姐说，她知道。

在那以后的“清明节”和“十月一”回家给爸爸上坟的时候，大姐总说，她梦到菊子姐姐了：扎着两个浓黑的大辫子，红扑扑的脸上淌着汗水……大姐说，多想去看看菊子，哪怕在她的坟前坐一会，给她说会话。可是，她却不知道菊子姐姐具体嫁到了哪里，因为结婚后没有生育过，死后能不能埋在人家村里的墓地都无从得知……在她死后她的父母很快相继去世，两个弟弟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方……每每想到她荒草萋萋无人照顾的孤坟，大姐总是泪流满面，唏嘘不已。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张变利，女，陕西西安人。唯有读书，运动，写字不负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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