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风雪巡逻路
风雪巡逻路
寒风凛冽,雪花飘落,一到冰天雪地的季节,我就会想起和战友们穿越风雪巡逻路完成边防执勤任务的艰辛。
严守国界,保卫边疆,是祖国和人民赋予边防部队的主要任务。“巡逻观察”是边防部队的中心工作和日常执勤的重要内容。
我曾经服役的边防部队驻守在祖国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帕米尔”塔吉克语为“屋脊”之意。是亚洲大陆南部和中部地区主要山脉的汇集处,群山起伏,奇峰冰川,平均海拔4500米,空气稀薄,属严寒强烈的大陆性高山气候。
帕米尔的夏天来得晚去得早,漫长的冬天让人难挨。一到冬天,执勤时穿上棉衣棉裤,还得穿戴皮帽、皮大衣、皮手套、毛皮鞋,尽管穿戴得严不透风,但骑上马背,坐到敞篷汽车上,依然冻得说话舌头都不灵活。脸蛋冻得通红通红,好多人手脚和耳朵生过冻疮。若在野外用手沾沾凉水,手指头就会僵硬通红,哈半天气都弯不过来。
上世纪80年代初,进入冬季的一个风雪夜晚,官兵刚刚就寝,哨卡接到了上级发来的加急电报。电报通报了气象部门有关强降雪的天气预报,指令必须由哨卡主官带队迅速行动,务必提前将易出现牲畜越界的K号巡逻点禁牧区至极易封山的H达坂纵深散放的牲畜赶回,坚决防止雪后牲畜越界的事件发生。
上级所指的边境地带,大雪封山后,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大雪把草场遮盖严实后,失去草吃又无人看管的牲畜沿阳坡无积雪地带游动,长时间找不到食物就会冻死饿死,以往还数次出现过牲畜越界事件。那时的邻国与我国关系敌对,按照我国当时的防疫要求,越界返回的牲畜必须就地击毙掩埋,牲畜越界不仅给外交斗争带来被动,更重要的是给当地集体和人民群众财产造成重大损失。
我与哨卡翻译木合塔尔迅速将情况通报了驻地边境乡阿不利孜书记,阿书记指示派出所泒一名武警和乡政府生产干事随同执行任务。
时任指导员的我带领一班执行任务。一班长艾克拜尔,副班长阿地利都是入伍第四年的老兵,多次执行过任务。凌晨5点,我们一行7人乘马迎着风雪从驻地出发,出发时已是白雪皑皑天地一色,一路上雪花飞扬着一直没停。经过一天马不停蹄的行程后,夜幕降临,顺利翻过了H达坂,到达了牧民夏季放牧点。那里,若有个屋檐或者桥涵什么的能够遮风避雪的地方让我们停靠一下也好,可是什么也没有,夏季像蘑菇一样散落的牧民毡房不见了,能看见的就是毡房搬走后白雪覆盖下的石头圆圈。稍微有点遮挡的就是有一米多高围墙的羊圈,羊圈里的羊粪有保暖效果。就选择在羊圈里栖息。我们统一解开马缰绳,拴好军马,取下口衔,喂上草料。尔后把羊圈里羊粪上的积雪清了一下,铺开携带的鸭绒睡袋就寝了。
那晚的夜十分疯狂,上半夜雪一直下着,后半夜刮起了大风,刺骨的寒风吹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痛。黎明时分还出现了月亮,躺在旷野雪地,望着时隐时现的月亮,感到与平时皎洁、柔和的月光一点也不同,月亮仿佛是一个高高悬起的冰坨,寒气四射。夜间气温大约在零下三、四十度,我们紧缩在各自的鸭绒睡袋里紧紧地挤在一起,一开始还互相说说话,后来就没有声音了。被筒里没有丝毫的暖意,一点也无法舒展疲惫的肢体,加之空气含氧量低,心跳急速,一夜时间显得十分漫长。
大家在半睡眠状态中度过了一晚。天一放明,没有招呼就都起来整理装具出发了。在马背上边吃压缩干粮,边明确着当前的任务。计划直奔K号巡逻观察点位,先查看国界标志,尔后往回搜索,一次性把所有的牲畜赶回来,力争在当天晚些时候把散放在该区域的牲畜全部赶出H达坂如数交给牧民群众。
到达观察点位确定没有牲畜踪迹后,按返回方向拉大间隔搜索行进。散放在草场的牲畜大部分都是牦牛,一路驱赶,一路收拢,一半距离不到,牦牛就汇集了一百多头。冬季昼短夜长,为了在天黑前翻过达坂,我们加快行进速度。这些牦牛一点也不通人性,好像专门和人作对似的,你越是急着往回走,它们越是不听招呼。有好几头牦牛不时挣脱驱赶向相反方向奔跑。我们也不得不拔马追赶,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把人马累得精疲力竭。没有完全结冰的河面处处“陷井”,下马涉河追赶时,由于河水流动的原因,河水里的石头裸露出水面部分看似干干的上面却结了一层冰,光滑无比。往上一踩必定滑入河中,所有人员没有一个没吃过这种亏的,天气寒冷,浸湿的鞋裤一会就变成了铁鞋盔甲,行动十分困难,还得去追赶撒着欢奔跑的牦牛,让人又冻又急又气。
天色已经变黑,已有二百多头牦牛的牛群,行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走在最前面的阿地利回来报告说,H达坂已有不少积雪天黑不好通过;折腾了一天的队伍人困马乏。乡里生产干事、泒出所武警都建议原地休息。携带的草料也所剩无几,阿地利建议各自把压缩干粮节约一点给军马吃。压缩干粮也有限,而且好几个人下午就已经给自己的军马喂过了。我们把牛群聚拢到最小,两人一班、一小时一换轮流看管,保证不得让牦牛跑散,大家都知道那怕一头牦牛“开溜”也得返回去寻找。其余人员抓紧时间休息,浸湿的鞋裤都还是硬棒棒的,冻的人瑟瑟发抖,班长艾克拜尔,到附近山坡上拔回了一些毛毛柴,点起一堆火,让大家脱下鞋裤钻到鸭绒睡袋里,他给大家烤,毛毛柴虚火不耐烧,加一次管不了多长时间,后来大家分头去寻找毛毛柴,点上一下,烤上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烤干,可大家说,烤烤总比不烤强。
天亮准备出发,我的马显得没精打采。我把仅有的一点压缩干粮喂给了它,也再不忍心骑着它。其它人也是牵着马驱赶着牛群,没有一个骑在马上的。我们前后两侧做了分工,驱赶着牦牛径直翻越达坂,二百多头牦牛群的阵势煞是壮观,就像一条长蛇大阵不断向前蠕动。
我们越过H达坂,向后望去,天阴沉沉的云雾难分了,一朵朵的雪花又飘落起来。
H达坂下,哨卡战友和乡里的阿不利孜书记以及许多群众前来迎接我们。牲畜的主人们在牦牛群里寻找着,大呼小叫地吆喝着,很快都找齐了属于自家放养的那部分。看着他们各自赶着牦牛等往冬牧场走时,我想到了平时,我和战友们无数次的巡逻执勤,住过多少家的毡房。每一户老乡们都把我们当亲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我们感受着家的温暖和亲人的热情,为这样的乡亲们爬冰卧雪,值了!
正如上级通报的一样,那个冬天的雪特别大,连续的暴雪使得整个冬天H达坂完全封闭,到了第二年五月下旬积雪融化后才恢复了通行。
现在,每当想起那一次次穿越皑皑雪山、茫茫雪海,胜利完成巡逻任务的情景,心里十分自豪。心底里怀念那些爬冰卧雪的日子,尽管很苦,却有一种融化灵魂的温度,时刻都有幸福甜美之感。
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刘玉庆,中共党员,退役军人,军旅生涯28年,现居太原,1959年7月生,山西平定人。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报》《新疆日报》《人民军队》《新疆民兵》《天山网》《喀什日报》《西部散文选刊》《散文诗世界》《冬歌文苑》等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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