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斟细语】花开半朵 酒至微醺

编者按：

都说是一入红楼梦难醒，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于《红楼梦》，太多的人读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一读再读之后，就会在心中产生千百种情愫，互相冲击，澎湃不止，对宝钗的敬，对黛玉的怜，对湘云的爱，对探春的赞，对凤姐的惧，对贾母的亲……还有对大观园的憧憬，那种欲罢不能、欲说还休的感觉，实在无以排遣的时候，你可以来这里——“红楼心语”！

“红楼心语·浅斟细语”栏目是每一位红迷朋友的家园，在这里你可以愉快地开启属于你自己的梦想航班，尽情地抒发你对《红楼梦》的喜爱之情。

“红楼心语·浅斟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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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朵 酒至微醺

——读《红楼梦》第五回《恨无常》有感

作者：五谷丰登 

《恨无常》是《红楼梦》小说“红楼梦十二支曲”中的一支，它对应的是“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中的贾元春。“红楼梦十二支曲”是“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的深化，这一组结构完整的词曲是“金陵十二钗”人生命运的预设和印证，谜底有时会介于可解与不可解之间。判词是用比较华丽的诗句来表达，而曲子则是用白话来表达。

“宝玉听了此曲（枉凝眉），散漫无稽，不见得好处；但其声的凄婉，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因又看下道：

《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贾元春由贾府大小姐到公廷女史、凤藻宫尚书，最后封为贤德妃，到达了当时封建社会贵族女子能够达到的最尊贵地位，备受皇帝宠爱。可荣华富贵终抵不过无常，最终惨死于宫中。

贾元春作为封建统治阶级宫闱内部互相倾轧的牺牲品，她的死亡是在贾府衰败之前。贾府在《红楼梦》四大家族中居于首位，一是因其家族为世代勋臣，财富多，权势大；二是拥有贾元春这样显贵的皇亲国戚。但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这从小说的叙述中就可以看出。元春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为贤德妃的消息正式传到贾府之前，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先宣贾政进宫觐见。当时贾府正在给贾政做生日，突然夏太监乘马而至，召贾政立刻入朝，致使“贾母阖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地使人飞马来往探信”。在古代，皇帝召见臣子本是正常现象，况且又预先说明是“在临敬殿陛见”，可贾府人却忐忑不安到这种程度。这就反映出当时最高统治高层内部的政治风云是何等地动荡不定，即便是象贾府这样的世代公侯之家，也存在着瞬息之间巢倾卵破的可能。贾元春如愿当选皇帝的秘书和贵妃，这固然使贾府有了更大的政治靠山，但同时也给贾府带来“登高必跌重”的风险。

然而，贾府要想维护其既得的家世利益，除了“勤劳王事”、多方讨好拉拢夏太监之流、继续稳固贾元春之地位，别无他路可寻。故而在元春将以贵妃身份回家省亲的消息传来以后，贾府上下无不喜气盈腮，不分昼夜地筹建“省亲别院”，“把银子花得象海水似的”，即便是掏尽腰包也在所不惜。贾府上下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去做，就是为了借助皇权抬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以维护和扩大家世利益。

实际上，“皇恩重地元妃省父母”，是作者曹雪芹对皇权及后妃借“巡幸”和“省亲”糜费资财的谴责，是对皇权尊严的嘲讽。贾府不惜耗尽内囊，造了座“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何等隆重；园中“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何等欢腾；元妃“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皆先经太监审定，何等威严。结果迎来的却是个“心事满腹道不得、佯装欢笑掩啼痕”的幽怨女儿。试看元春回家省亲在私室与亲人相聚的一幕：“豪华虽足羡，离别却难堪。博得虚名在，谁人识苦甘”？显赫背后骨肉生离的惨状，堂皇巍峨的“九重金阙”却原来是牢笼般的“不得见人的去处”，贵妃加身也只不过是任皇权随意摆布的玩偶和工具。曹雪芹用手中的笔，深刻揭示出封建社会女人一度神往而终不可及的尊贵高位、所钦羡的荣华，很多时候极有可能是一个不可见底的深渊，纯真女子一旦费劲心机走入，丧失的不只是青春和自由，有时甚至会赔上性命。

贾元春之死标志着四大家族在政治上的失势，同时也敲响了贾家败亡的丧钟。《恨无常》曲子里写贾元春死后托梦给贾政夫妇，要他们急流勇退，及早抽身。这实际上是暗示贾府的被抄，乃是直接卷入了宫廷内部激烈政治斗争的结果。

作者在《恨无常》曲子里对贾元春的“芳魂消耗”一咏三叹，写得十分凄婉，对她的命运寄予深深的同情；用更浅白的写作手法去警醒世人应该领悟人生客观存在的无常现象和事实。《红楼梦》虽然对贾元春个人生活选择的描写用墨不多，但却巧妙地把四大家族与封建皇权捆绑在一起，从意识形态方面对当时的社会制度予以无情的嘲讽和鞭挞。

《恨无常》曲揭示出世事无常乃人生恒律，世事无常是宇宙人生永远不变的真理。月圆则缺，日中则移，花绚则糜，水满则溢。愿世事无常的理念能植入更多人内心，尊重规律，顺乎自然，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愿贾元春的个体生命悲剧不再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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