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杂记（十六）壶里壶外

有时，总是感觉什么都没有，都缺少。可是，在静心斋的贮物室细细一翻，发现自己什么都有。

翻出一个很旧的茶壶，这把壶的盖曾摔破了，保全用鸡蛋清补好，一直没有用。虽然它的外观十分粗拙，但它伴着我许多年了，心里十分喜欢。看着它，好像看到过往的岁月都留在壶面上。

静心斋写字的笔墨纸，写完故意不收拾，就是想着为喜欢写字的保全准备。谁知雨霖也上钩，昨天也写了几笔，原来雨霖的字好得不得了。

昨夜睡觉前，才蓦然记得，听讲阿凯回来，雨霖曾说过拿一块石请阿凯刻一个章，写小楷时用。真是走宝了。

和保全雨霖聊天时，我讲了我最近的愿望：回小城开一间书店，欢迎所有喜欢读书的人过来读书。书店的书，可以任意拆开来看，可以买，可以不买。

保全说，欢迎所有人在书上做读书笔记。

我一听，这个建议好。

连春听到我这个愿望，他说，这就是情怀。

脚踝关节手术后的创口，渐渐痊愈，疼减弱了，人有了精神，不再像蔫着的茄子。

保全同雨霖悄悄讲：平时我们熟悉的那个阿哥，跟手术刚过的阿哥，完全是两个人，落差太大了。保全说，他看到我满脸灰白胡茬和灰白头发，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上周日晚，到旧南山庐喝茶，聊到人这辈子的成长过程时，永忠和保全用起伏的抛物曲线来形容一个人的成长经过。他们说，人这辈子是由起落组成，到最后归于返璞归真。

保全和阿凯在静心斋喝茶，他就对紫砂壶和制壶烤壶的一些疑惑，同阿凯交流。

几年前，保全曾经在某个地方，在熟人经营的紫砂壶店里买了两个壶，价格不贵。店主人告诉他，紫砂壶要细看，一些壶有瑕疵的，要细看才能看出。比如壶盖上有个非常微小的嘣口，这就是瑕疵。有了瑕疵的壶，价格低好多。店主人说，有些店家不会把实情告知客户，有些则会把实情告诉客户。

阿凯接话：爱壶的人，一辈子也许就只对一个壶有缘。把有瑕疵的壶给别人，这辈子都不安宁。

伴随多年的茶壶

保全问到紫砂矿的一些事情，阿凯一一解答。

聊到制好的茶壶在哪里烤，阿凯告诉保全和我，他佛山有烤炉，跟平常家庭的鞋柜大小差不多，一次可以烤二十把壶左右。

阿凯讲述了制壶和烤炉的一些细节：制好的茶壶，放到炉里，首次是素烧。素烧的温度是八百度。达到八百度后，取出壶，自然冷却。然后放到清水里浸泡两天，取出来检查壶的出水和壶盖壶身的密封度。接着再把壶放进清水里，拿细砂纸打磨，直到壶身光滑。洗干净后风干，然后再放到炉里烧烤，温度是梯级式上升的，六百度，八百度，一千二度，一千六百八十度。到了一千六百八十度后，又慢慢下降，又是梯级式。到六百度时，可以掀开一道小缝，窥探炉里茶壶的状况：烧烤后的壶，红彤彤的让人心躁火，我把这种颜色称为贼亮。盖上盖，守在炉边，炉里的茶壶，就会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好像有人敲着乐器的声音。烧烤一次壶，要花三十个小时，要守在炉边的。等到炉的温度计显示三百度时，可以打开炉盖，让它晾着。

阿凯的手工壶

阿凯提到开壶，一般用清水浸泡新壶三到四天，不断更换新壶里的清水。三四天后，把新壶放锅里注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可以放上一块豆腐，让新壶吸吮一下豆腐清新的气味。煮了一个小时左右，把豆腐捞出来，放上茶叶煮一会就可以用了。最好一把新壶泡一种茶叶，如果放杂了，泡出来的茶味就杂乱。茶壶是有记忆的，它能记住自己的首次泡茶种类。

保全说有人放一小截甘蔗在新壶里煮，阿凯说，最好不这样。并不是放甘蔗煮，泡出来的茶汤就清甜。

保全说到他有一个朋友来他家喝茶，他从来不碰保全的茶壶，自己带着茶叶过来，用盖碗泡自己的茶叶。

阿凯说，试茶，最好的器具就是盖碗。

说起铜壶泥炉煲水泡茶，最好是铜壶壶嘴喷出第一次水气时，提起铜壶倒水泡茶最佳，那时水温刚刚好，如果第二个气泡喷出，水老了，效果不一样了。

阿凯的手工壶

庚子年冬月初八日晚，整理于静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