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149)隗嚣首鼠两端光武逼其站队
读通鉴(149)隗嚣首鼠两端光武逼其站队
注:人都对自己有夸大的倾向,隗嚣底下的能人,如马援、郑光、杜林等都离他而归光武帝,隗嚣身边剩下的都是一些谄媚小人,明人写的后汉通俗演义里说隗嚣派杀手追杀杜林,杀手追上看到杜林是义士不忍杀,这段描写非常精彩,用以说明隗嚣这个人志大才疏,注定失败。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上
建武六年庚寅,公元30年
春,正月,丙辰,以舂陵乡为章陵县,世世复徭役,比照高帝时的丰、沛两县的制度。
吴汉等拔朐,斩董宪、庞萌,江、淮、山东全部平定。诸将还京师,置酒赏赐。
皇帝积年苦兵,间以隗嚣遣子为内侍,公孙述远据边垂,乃谓诸将说:"且当置此两子于度外耳。"因休诸将于雒阳,分军士於河内,数腾书陇、蜀,告示祸福。
公孙述屡移书中国,自陈符命,冀以惑众。皇帝与公孙述回书说:"图谶言公孙,即宣帝也。代汉者姓当涂,其名高;君岂高之身邪!乃复以掌文为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吾贼臣乱子,仓卒时人皆欲为君事耳。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当早为定计。天下神器,不可力争,宜留三思!"署名写着:"公孙皇帝。"公孙述不回答。
其骑都尉平陵人荆邯劝说公孙述说:"汉高祖起于行陈之中,兵破身困者数矣;然军败复合,疮愈复战。何则?前死而成功,愈于却就于灭亡也!隗嚣遭遇运会,割有雍州,兵强士附,威加山东;遇更始政乱,复失天下,众庶引领,四方瓦解,隗嚣不及此时推危乘胜以争天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尊师章句,宾友处士,偃武息戈,卑辞事汉,喟然自以为是文王复出!令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发间使,召携贰,使西州豪桀咸居心于山东,则五分而有其四;若举兵天水,必至沮溃,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臣之愚计,以为宜及天下之望未绝,豪桀尚可招诱,急以此时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据江陵,临江南之会,倚巫山之固,筑垒坚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令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摇,冀有大利。"
公孙述以问群臣,博士吴柱说:"武王伐殷,八百诸侯不期同辞,然犹还师以待天命。未闻无左右之助。而欲出师千里之外者也。"
荆邯说:"今东帝无尺十之柄,驱乌合之众,跨马陷敌,所向辄平,不亟乘时与之分功,而坐谈武王之说,是复效隗嚣欲为西伯也。"
公孙述觉得荆邯所言有道理,欲将北军屯士及山东客兵全部组成攻击军队,命延岑、田戎分出两道,与汉中诸将合兵并势。蜀人及其弟公孙光以为不宜空国千里之外,决成败于一举,固争之,公孙述乃停止。延岑、田戎亦数请兵立功,公孙述终疑而不听,唯公孙氏得任事。公孙述废铜钱,置铁钱,货币不行,百姓苦之。为政苛细,察于小事,如为清水令时而已。好改易郡县官名。少尝为郎,习汉家故事,出入法驾,鸾旗旄骑。又立其两子为王,食犍为、广汉各数县。有人劝谏说:"成败未可知,戎士暴露而先王爱子,示无大志也!"公孙述不听从,由此大臣皆怨恨。
注:公孙述力弱狂妄,以巴蜀之地,如诸葛亮那样施良政,保民安境都困难,还有志于出击山东争天下?这就是愚蠢。他不仅不思考如何保境安民,反而想着动用武力扩大地盘,这实在是荒唐透顶。
冯异自长安入朝,皇帝谓公卿说:"他是我起兵时的主簿,为我披荆棘,定关中。"既罢,赐珍宝、钱帛,下诏说:"仓卒芜蒌亭豆粥,虖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
冯异稽首谢恩:"臣闻管仲谓桓公说:'愿君无忘射钩,臣无忘槛车。'齐国赖之。臣今亦愿国家无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之恩。"留十余日,皇帝下令冯异与妻子还西安。
申屠刚、杜林自隗嚣处东来,皇帝皆拜侍御史。以郑兴为太中大夫。
三月,公孙述使田戎出江关,招其故众,欲以取荆州,不克。皇帝乃诏隗嚣,计划从天水伐蜀。隗嚣上书说:"白水险阻,栈阁败绝。公孙述性格严酷,上下相患,须其罪恶孰著而攻击他,就自然形成大呼响应之势。"皇帝知其终不为用,于是计划讨伐。
夏,四月,丙子,皇上行幸长安,谒园陵;遣耿弇、盖延等七将军从陇道伐蜀,先使中郎将来歙奉玺书赐隗嚣谕旨。隗嚣再次多设疑故,事件一直久拖犹豫不决。来歙于是发愤质问隗嚣说:"国家以君知臧否,晓废兴,故以手书畅意。足下推忠诚,既遣伯春委为人质,反欲用佞惑之言,为族灭之计吗!"因欲前刺隗嚣。隗嚣起入内室,部勒兵将杀来歙,来歙徐杖节就车而去,隗嚣使牛邯将兵围而守住。隗嚣将领王遵劝谏说:"君叔虽单车远使,却也是陛下之外兄,杀之无损于汉,而随以族灭。昔宋执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祸。小国犹不可辱,况于万乘之主,重以伯春之命哉!"来歙为人有信义,言行不违,及往来游说,皆可按覆;西州士大夫皆信重之,多为其言,故得幸免而东归。
注:来歙这次未能建功,若杀了隗嚣,则陇西就给他平定了,来歙引兵打仗也很厉害,这是一个有大勇的人,他这一剑就是来试隗嚣虚实,要把隗嚣虚假的言辞给他挑破,刺杀不成,他持天子符节,教训臣下,隗嚣也不敢乱动。
五月,己未,车驾至自长安。
隗嚣于是发兵反汉,使王元据陇坻,伐木塞道。诸将因此与隗嚣大战,大败,各引兵下陇;隗嚣追之急,马武大怒选精骑反杀隗嚣军,杀数千人,隗嚣只得退兵,诸军乃得还。
六月辛卯,下诏说:"张官置吏,目的是为民执政。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隶、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者合并。"于是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
九月,丙寅晦,日有食之。执金吾朱浮上疏说:"昔尧、舜之盛,犹如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吏皆积久,至长子孙。当时吏职,何能悉治,论议之徒,岂不喧哗!盖以为天地之功不可仓卒,艰难之业当累日也。而间者守宰数见换易,迎新相代,疲劳道路。寻其视事日浅,未足昭见其职,既加严切,人不自保,迫于举劾,惧于刺讥,故争饰诈伪以希虚誉,斯所以致日月失行之应也。夫物暴长者必夭折,功卒成者必亟坏。如摧长久之业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也。愿陛下游意于经年之外,望治于一世之后,天下幸甚!"皇帝采纳其言,自是牧守易代颇简。
注:天下的事都有其度,任官员也是一样,在任时间长了为害一方,时间短了却也不能有所作为,朱浮的建议有两点:第一,官员培养需要时间,不能拔苗助长;第二,国家建设一如天地之功,本来是一件艰难长久的事,不能想着短时间就成就大功。
十二月,壬辰,大司空宋弘免职。
癸巳,下诏说:"之前师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十一之税。今粮储差积,其令郡国收见田租三十税一,如旧制。"
诸将之从陇西退回,皇帝下诏命耿弇驻军漆县,冯异驻守栒邑,祭遵军守汧县,吴汉等还屯长安。
冯异引军未至栒邑,隗嚣乘胜命王元、行巡将二万余人下陇,分遣巡取栒邑。冯异即驰兵计划要先据城,诸将说:"虏兵盛而乘胜,不可与争锋,宜止军便地,徐思方略。"
冯异说:"虏兵临境,忸〈忄犬〉小利,遂欲深入;若得栒邑,三辅动摇。攻者不足,守者有余。今先据城,以逸待劳,此为必争。"
冯令军队悄悄进城,闭城,偃旗鼓。行巡不知有防,飞驰赴城。冯异乘其不意,突然击鼓、建旗而出。行巡军惊乱奔走,汉乘机追击,大破敌军。祭遵亦破王元于汧县。于是北地诸豪长耿定等全部背叛隗嚣降汉。下诏冯异进军义渠,击破卢芳将贾览、匈奴奥鞬日逐王,北地、上郡、安定皆投降。
窦融复遣其弟窦友上书说:"臣幸得托先后末属,累世二千石,臣复假历将帅,守持一隅,故遣刘钧口陈肝胆,自以底里上露,长无纤介。而玺书盛称蜀、汉二主三分鼎足之权,任嚣、尉佗之谋,窃自痛伤。臣窦融虽无大识,犹知利害之际、顺逆之分。岂可背真旧之主,事奸伪之人;废忠贞小节,为倾覆之事;弃已成之基,求无冀之利。此三者,虽问狂夫,犹知去就,而臣独何以用心!谨遣弟窦友诣阙,口陈至诚。"
窦友至高平,碰上隗嚣反叛,道路不通,于是派遣司马席封从小道通书。皇帝再遣席封,赐窦融、窦友书信,所以尉藉之甚厚。
窦融乃与隗嚣下书:"将军亲遇厄会之际,国家不利之时,守节不回,承事本朝。窦融等所以欣服高义,愿从役于将军的原因,良为此!而忿悁之间,改节易图,委成功,造难就,百年积累,一朝毁之,岂不可惜!殆执事者贪功建谋,以至于此。当今西州地势局迫,民兵离散,易以辅人,难以自建。计若失路不反,闻道犹迷,不是南合子阳(公孙述),则北入文伯(卢芳)。负虚交而易强御,恃远救而轻近敌,未见有什么利益。自兵起以来,城郭皆为丘墟,生民转于沟壑。幸赖天运少还,而将军复重其难,是使积疴不得遂瘳,幼孤将复流离,言之可为酸鼻。庸人且犹不忍,况仁者乎!窦融闻为忠甚易,得宜实难。忧人太过,以德取怨,知且以言获罪也!"
隗嚣不采纳。
窦融于是与五郡太守共砥厉兵马,上疏请求出师时间;皇帝深为嘉美。窦融即与诸郡守将兵入金城,击隗嚣党先零羌封何等,大破其军。因并河,扬威武,伺候车驾。时大兵未进,窦融乃引还。皇帝以窦融信效著明,增加嘉奖,修理窦融祖上坟墓,祠以太牢,数驰轻使,致遗四方珍羞。梁统犹恐众心疑惑,于令人刺杀张玄,于是与隗嚣绝交,皆解所授假将军印绶。
先是,马援听闻隗嚣欲贰心于汉,数次以书责让,隗嚣得书增怒。等隗嚣发兵反叛,马援于是上书说:"臣与隗嚣本实交友,初遣臣东来,谓臣说:'本欲为汉,愿足下前往观看,于汝意可,即专心一意。'等臣还反,报以赤心,实欲导之于善,非敢谲以非义。而隗嚣自挟奸心,盗憎主人,怨毒之情,于是归于臣。臣欲不言,则无以上闻,愿听诣行在所,极陈灭隗嚣之术。"
皇帝于是召见马援。马援将自己谋画全盘托出。皇帝于是令马援领突骑五千,往来游说隗嚣将高峻、任禹之属,下及羌豪,为陈祸福,以离隗嚣支党。马援又为书与隗嚣将杨广,让杨广晓劝于隗嚣说:"马援窃见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闭拒背畔,为天下表的。常惧海内切齿,思相屠裂,故遗书恋恋,以致恻隐之计。才听闻季孟归罪于马援,而纳王游翁谄邪之说,因自谓函谷以西,举足可定。以今而观,竟是何如!马援间至河内,过存伯春,见其奴吉从西方还,说伯春(隗嚣大儿子)小弟仲舒望见吉,欲问伯春是否安全,竟不能言,晓夕号泣,宛转尘中。又说其家悲愁之状,不可言。怨雠可刺不可毁,马援听闻后,不自觉地会流泣而下。马援一向知季孟孝爱,曾子、闵子不过如此。孝于其亲,岂不慈于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妄作,自同分羹之事吗!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拥兵众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国而完坟墓,又言苟厚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将破亡之,所欲完者将毁伤之,所欲厚者将反薄之。季孟尝折愧子阳而不受其爵,今更共陆陆欲往附之,将难为脸面吗!若复责以重质,当安从得子主给是哉!往时子阳独欲以王相待而春卿拒之,今者归老,更欲低头与小儿曹共槽枥而食,并肩侧身于怨家之朝乎!今国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与诸耆老大人共说季孟,若计画不从,真可引领离去。前披舆地图,见天下郡国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区区二邦以当诸夏百有四!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义,内有朋友之道。言君臣邪,固当谏争;语朋友邪,应有切磋。岂有知其无成,而但萎腇咋舌,义手从族乎!及今成计,殊尚善也,过是,欲少味矣!且来君叔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依,常独为西州言。马援商朝廷,尤欲立信于此,必不负约。马援不得久留,愿急赐报。"杨广竟不答书。诸将每有疑议,更请呼马援,都很敬重他。
隗嚣上疏谢过:"吏民闻大兵卒至,惊恐自救,臣隗嚣不能禁止。兵有大利,不敢废臣子之节,亲自追还。昔虞舜事父,大杖则走,小杖则受,臣虽不敏,敢忘斯义!今臣之事,在于本朝,赐死则死,加刑则刑;如更得洗心,死骨不朽。"
有司以隗嚣言语傲慢,请诛其子。皇帝不忍,再使来歙至汧县,赐隗嚣书说:"过去柴将军说:陛下宽仁,诸侯虽有亡叛而后归,辄复位号,不诛也。'今若束手,复遣隗恂弟弟归阙朝庭,则爵禄获全,有浩大之福矣!吾年快四十了,在兵中十年,厌浮语虚辞。即不欲,勿报。"隗嚣知皇帝审其有诈,于是遣使称臣于公孙述。
注:刘秀做事不诈不伪,光明磊落,他看透了隗嚣,也不给对方放诈的空间,不行就打。
匈奴与卢芳为寇不息,皇帝令归德侯飒出使匈奴以修旧好。单于骄倨,虽遣使报命,而寇暴如故。
建武七年辛卯,公元31年
春,三月,罢郡国轻车、骑士、材官,今还复民伍。
公孙述立隗嚣为朔宁王,遣兵往来,为之援势。
癸亥晦,日有食之。诏百僚各上封事,其上书者不得言圣,太中大夫郑兴上疏说:
"国无善政,则谪见日月。要在因人之心,择人处位。今公卿大夫多举渔阳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时定;道路流言,都说'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则人位谬矣。愿陛下屈己从众,以济群臣让善之功。顷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时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而臣下促迫,故月行疾。今陛下高明而群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范》之法。"
皇帝躬勤政事,颇伤严急,所以郑兴上奏这件事。
夏,四月,壬午,大赦。
五月,戊戌,以前将军李通为大司空。
大司农江冯上言:"宜令司隶校尉督察三公。"
司空掾陈元上疏说:"臣闻师臣者帝,宾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为师,齐桓以夷吾为仲父,近则高帝优相国之礼,太宗假宰辅之权。到亡新朝的王莽,遭汉中衰,专操国柄以偷天下,况己自喻,不信群臣,夺公辅之任,损宰相之威,以刺举为明,徼讦为直,至乃陪仆告其君长,子弟变其父兄,罔密法峻,大臣无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谋,身为世戮。方今四方尚扰,天下未一,百姓观听,咸张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圣典,袭祖宗之遗德,劳心下士,屈节待贤,诚不宜使有司察公辅之名。"皇帝听从。
酒泉太守竺曾因为弟弟报怨杀人,自免去郡;窦融承制拜曾武锋将军,改任辛肜为酒泉太守。
秋,隗嚣亲自领步骑三万入侵安定,至阴槃,冯异率诸将拒战;隗嚣又令别将下陇攻祭遵于汧。都无利而还。皇帝将亲自征讨隗嚣,先戒窦融师期,会遇雨,道断,且隗嚣兵已退,才停止。皇帝令来歙以书招王遵,王遵来降,拜太中大夫,封向义侯。
冬,卢芳以事诛杀其五原太守李兴兄弟。其朔方太守田飒、云中太守乔扈各举郡投降,旁令领职如故。
皇帝喜好图谶,与郑兴议郊祀事,说:"吾欲以谶断之,何如?"
郑兴对答说:"臣不为谶。"
皇帝怒道:"卿不为谶,非之邪?"
郑兴惶恐说:"臣于书有所未学,而无所非也。"皇帝怒气才消解。
南阳太守杜诗政治清平,兴利除害,百姓都很高兴。又修治陂池,广拓土田,郡内比室殷足,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和召信臣相当。南阳老百姓有段子说:"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注:儒家不搞神神鬼鬼的东西,郑兴这里也做得不对,因为刘秀是应了这个图谶,靠这个收拢了天下很多的人心,郑兴不相信就打破其过去的支撑信念,所以刘秀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