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新增朱雀纽式后玺存疑刍议

一、现状:

1. 汉代405年共计29帝(西汉14东汉15)帝后共计33人(西汉17东汉16人)

2. 目前见诸纸质媒体的仅“皇后之玺”一方,非实名。

3.“皇后之玺”1968年出土于陕西省咸阳市韩家湾狼家沟。被评国后玺家壹级文物,白玉螭虎纽。《汉旧仪》云:“皇帝六玺,皆白玉,螭虎纽。”“皇后玉玺,文与帝同。皇后玉玺,金螭虎纽。”按此文意,即皇帝六种玺印,皆用白玉制成,皇后玉玺所用文字皆与帝玺同。皇后玉玺纽式,为金螭虎纽。这方“皇后之玺”在黄老三后四方后玺未横空出世之前,不独为建国七十年来,且为历史上自汉迄今2400余年间唯一的一方见诸典藉的后玺。故近几十年来围绕这方后玺是爬罗剔抉,刮垢磨光,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着墨盈反沸天!似乎汉代405年29帝33后共60余位帝后仅存此一方玺,再无他玺可考。

二、与历史事实相悖的现状

笔者因为研究家父黄现璠这批玺印,对网络上发表出來的玺印也十分关注。从实战派的鉴定角度,用实战派鉴定高古玉的方法(本书前面已大量叙及)认为这些玺印真伪毋庸置疑,一点不比甚嚣尘上、被评为国家壹级文物的“皇后之玺”差。比如:

2013年4月“增智坊斋”发表在网上的这方玺印:

鉴定分析:

1. 从玺印的入土特征:包浆、沁色、钙化、土蚀土咬及玺印显然未盘过,保存完好的灰皮等入土特征判断,应为真品无疑;

2. 从印面有界格判断,应为秦未汉初的特点,更接近西汉早期___吕后存在的时期;

3. 从文字特征判断,本玺“玺”字框内为单×,彼玺为双x。由此判断,本玺也接近汉初早期;

4.  从字体判断,吕后玺(设为甲玺)与“皇后之玺”(设为乙玺)小篆风格是一致的,而黄老有二玺却为汉代贵族所情有独钟的鸟虫篆,这种相异之处,后文将论及;

5. 笔道的底部为U型底,与汉印砣痕无二,可参看本书464页。

根据以上特点,加上此玺玉质特佳,油润光亮,晶莹剔透。笔者认为这方后玺才是真正的吕后之玺。而目前公认的这方后玺(乙),专家孙慰祖在《两汉官印汇考》一书上作出的判断该玺为汉中期之物。笔者是同意这一判断的。

乙玺错误判断为吕后之玺原因有三:

1.  孔姓小学生早年在狼家湾拾得,然后父子二人上交了博物馆(來源也是一种民藏)。因有出土地点故而判为可信;(此理由不能成为藏品真伪的理由。如若甲玺持有人也这么做了,如果黄老早年也这么做了,是否“同理可证”藏品为真?!)

2. 乙玺距汉高祖刘邦长陵约一公里,附近还有长陵砖瓦,因此可判断出自长陵,此论尚属似是而非,不能作为确证;

3. 乙玺纽式为螭虎纽,符合文献《汉旧仪》记载的“皇后玉玺,金螭虎纽。”对于此点 ,笔者认为纽式有文献为证,只是必要条件之一,大有可讨论的空间。

三、历史文献只是历史事实的局部总结和记彔

1. 象《史记》这么伟大的史书,尚与《竹书纪年》这本西晋发掘出来的竹帛上所记史实大相径庭,如尧舜禹的禅让制度,如历史人物伊尹,伯益等的评价都有颠复三观的认知。卫宏的《汉旧仪》就更微不足道了;

2. 从汉初刘向的《战国策》中,论及纵横家苏秦的篇什只有14~15篇,而一九七三  年在长沙 马王堆三号 墓出土的《 战国纵横书  》又增加了  16 篇佚书。这是《战国策》和《史记》都佚失的。由此可见,考古永远会后来居上,后代不断增补、修正史书文献所记载的内容,这应是不争的事实;

3. 乙玺“皇后之玺”确定身份的主要依据,为卫宏《汉旧仪》上那句话:“皇后玉玺,金螭虎纽”。连很严肃的玺印专家孙慰祖在其《两汉官印汇考》中都未对这句话作深入的研究。

我们从以下六点事实來进一步证实笔者的观点:

a、《汉旧仪》第一句,后玺是“金螭虎纽”。据笔者考究:两汉后玺从未出现过“金螭”(所谓“金螭”,实为铜铸),只有“玉螭”;第二句:“皇帝六玺,皆白玉,螭虎纽”,广州南粤王墓出土的“皇帝行玺”即非玉玺(该玺为金玺),又非“螭纽”,而是龙纽。仅此两点,足证卫宏《汉旧仪》所记不实。只是卫宏的一种道听途说,而不幸成为我们今天的专家引经据典奉为圭皐。

赵昧天子行玺图

玺印面文字图

b. 卫宏只是东汉光武帝时代处于公元25~57年间的一名“议郎”。《汉书.百官公卿表上》:“郎掌守门户,出充车骑,有“议郎” 、中郎、侍郎、郎中,皆无员,多至千人 。议郎、中郎,秩比六百石。”由此可见,“议郎”只是汉代中下级的小官,根本不可能了解朝中更多、更高层次的大事。所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帝后何时所用何种玺印,焉是卫宏这种小官所能觊觎和听闻的。他的《汉旧仪》所写,资料从何而來不得而知;

c. 卫宏本人的主要成就,在于《毛诗序》的研究,《汉旧仪》并不是其主要著作。笔者观其《汉旧仪》四卷,记载西京杂事,也是比较粗率、拢统而庞杂的;

d. 卫宏活动的时间范围在公元25~57年间,与所列四玺时间上有差距:

吕后亡于公元前180元,比卫宏早了123年;

霍成君为公元前86~前54年,与卫宏倒是时代叠加,基本为同时代人;

章德皇后窦氏?~97年,比卫宏晚20年;

阎姬,卒年126年,在卫宏之后70年。

从这四方后玺与卫宏生卒年的时间距离看,从卫宏当时的社会地位看,他根本不可能见到后玺的样子,更不可能了解它们入土后的状况。即便与他同时代的皇后霍成君,又焉是他这种芝麻小官可以接近的?所以在皇权高于天的时代,在“朕即真理”的时代,对那些权势炙手可热的皇后,岂是一条“皇后之玺,金螭虎纽”的清规戒律可以束搏的?显然,此说不能以偏盖全,不能一以贯之;

e. 西 汉前期印,印台普遍较簿,在1厘米以下,印台尺寸一般在2~2.2厘米。这是一般情况,但也有例外。如黄老收藏的同为汉初名将的樊哙印和郭蒙印就有很大的区别:

图       图

这种案例只能说明历代玺印的复杂性。樊哙私印的特点代表了西汉早期私印的一般性,而郭蒙印的特点却代表了两汉早期私印的特殊性。我们绝不能用一般性去否定特殊性,也不能用特殊性去否定一般性。这显然违反马列主人唯物辩证法关于一般性和特殊的论述。

f. 四方后玺显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同为朱雀纽。笔者虽然没有在历史文献中找到朱雀纽可为后玺纽式的直接论述(这也许由于笔者才疏学浅,也许由于笔者手头资料不足)。但笔者在本书551页中有一段论述可作这四方后玺因何为朱雀的一种臆断:“汉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谓之四灵”,《楚辞》中有“飞朱雀使先驱兮,架太一之象舆”的诗句,《楚辞补注》中又有“言已吸天元之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朱雀有助人成仙之意。柿园汉墓壁画中朱雀是引导死者灵魂升天的神鸟,反映墓主人渴望死后灵魂不灭和升天成仙的诉求。现在我们再来回视一下这四方后玺虽不是“金螭虎纽”而是能引死者升天的朱雀,这不正好反映出这四位权倾一代的皇后,都有一个死后升天,让朱雀神鸟将自己“彔入长生之藉”的美好企盼吗?!

图      图

图        图

在这么真实,生动,优美的后玺面前,你能够因暂时没找到一句直接的对朱雀纽的肯定的文字而否定其真实的存在吗?!如果学院派有话语权的衮衮诸公能对民藏这些玺印作如许深入的研究,岂不强我十倍、百倍?!岂不大大的繁荣了我民族千古不朽的玉文化?又岂是划地为牢、一枝独秀的考古成果(乙玺“皇后之玺”)所能限量的?!

笔者坚信,今后随着考古事业的大发展,一些与“金螭虎纽”相异、与朱雀纽相同的后玺纽式必将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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