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龙井”茶

李燕翔

周末，老父亲从乡下进城来看孙子。午饭后，我拿出同学送来的包装高档、精美的“龙井”茶泡了一杯让父亲品尝。

父亲品尝着“龙井”茶脸放红光，话也多了起来：“……多年没喝过这位'老朋友’啦……不错，还是当年的味儿。老家你六爷的二小子在城里当老板，也没见你六爷喝过这么好的茶……”

呆了两天，父亲老是惦记老家里99岁的爷爷，说个走谁也拦不下，妻子将开包剩下的“龙井”茶包装好，不顾父亲假意的推辞硬是塞进了父亲的提包里。

父亲生日那天，我回老家时又给父亲买回两盒“龙井”茶。父亲请来了村干部、村电工、村校长来家喝酒，还特意将六爷也请了过来。酒足饭饱后，父亲笨拙地将我带回来的“龙井”茶打开：“来来来，这是小子孝敬我的好东西，今个儿老少爷们儿都尝尝吧……”众人举杯纷纷叫好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六爷的眼里涌出了几颗浑浊的老泪。

送走客人妻子收拾“残局”时，随手将“龙井”茶空盒子扔了出去。不一会儿，父亲又乐颠颠地将它捡了回来，擦拭干净摆放到屋里正堂的桌子上。我向母亲投去疑惑的目光，母亲撇了撇嘴角说：“……前些日子他从城里带回来的那盒“龙井”茶，跟你六爷喝完后空盒子找不到了，硬说是我弄丢的……哼！让他“臭显摆”去吧！”原来父亲是拿这“龙井”茶空盒子，在乡亲面前变相地夸耀我的孝顺为我挣面子呀！

清明节放假回家，我又给父亲带回了两盒“龙井”茶。到家后我刚把两盒茶叶放到桌上，父亲的脸上便晴转阴天。我向母亲看去，母亲假作怒状：“买这么高档的茶叶得花多少钱……你爹是心疼你瞎花钱了，等回城后给人家退了。”说话间六爷进屋了，他听说我回来了，邀我和父亲去他家吃饭。

刚进六爷北屋，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盒“龙井”茶，我会心地笑了笑。怪不得父亲要把个“龙井”茶空盒子摆到正堂桌子上，原来他是有意与六爷比“阔”斗“富”呢。

父亲看着桌子上的那盒“龙井”茶问道：“是二小子捎来的吧，今天咱也尝尝？”父亲的话没落地，六爷慌乱地抢过话头：“啊！不！不……”父亲瞪了他一眼：“哼！二小在城里当老板，你还在乎这盒茶叶……”说话间起身从桌上将那盒“龙井”茶抓了过来，没费劲就打开了。“啊……空盒子”！

六爷尴尬地摇摇头：“……这空盒子还是我从你那里偷拿来的……俺是怕街坊们背后说二小的不是，全是为了给那混小子撑撑面子呀……”

回到家里，父亲把我给他新买来的那两盒“龙井”茶分出一盒交到我的手里：“给你六爷送去吧，老人们为了孩子，心情都是一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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