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四八】古董钟留孝子门

小说《缘为兵》【四四八】古董钟留孝子门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指着中山琴说：“那是我老姑的，老姑在安徽六二九三部队，说不准哪年哪月才能回来，爷爷留着它是个念项儿，这儿的东西都别动。就像我小时候儿在爷爷墙上胡乱画的那些画儿，得有十年多了，爷爷也留着。爷爷一个人儿住在这儿，心里肯定也孤独寂寞，所以才留着这些，当个念项儿。什么叫睹物思人？这里有一位老人深藏在心里的一份儿亲情，一份儿记忆，一份儿牵挂……”

项骏泽说：“爷爷也够惨的，一个人住在这儿，天天苦哈哈地下地干活儿、回家一个人做饭吃饭洗衣裳睡觉……哎——”项骏泽看着屋里的东西，叹了一口气。陆军璞被项骏泽叹的这口气招的心里一紧，鼻子一酸，差点儿没掉下眼泪来。他赶紧搂着项骏泽出了东屋，来到爷爷睡觉的西屋。

这间屋里收拾的比东屋更利落，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桌子上摆着一个会打点的德国机械古董座钟，是上弦的那种座钟，座钟不是很大。整个儿钟身从钟座儿到钟顶儿都是铜的，钟身三面儿镶着玻璃，显得精致通透。陆军璞知道，北院大爷家里和西院大爷家里，也有一个这样儿的德国座钟。

陆军璞的老祖是哥儿仨，每位老祖家里都有一个跟这个相仿的德国座钟。陆军璞参军那年三位老祖都已仙逝，三个德国座钟都留在了三位大爷家里。因为三位老祖在世的时候儿都是和三位大爷在一起生活的。陆军璞的爷爷也行大，陆军璞的老祖过世最晚，老祖一直跟爷爷一起生活，所以爷爷也有资格拥有一个德国古董座钟。

爷爷睡觉的西屋，贴着西墙用两个高蹬儿架着一个炕柜。这个炕柜原本是搁在炕梢儿上的，炕柜不高，两头儿有两个抽屉，当间儿是两个对开的小门儿。里边儿搁点儿平时在炕上手使的东西和花生瓜子儿一类的零食，柜子上边儿搁被卧褥子。现在是爷爷一个人住，用不着那个炕柜了，就把炕柜从床上请到了地上。

炕柜上搁着一台四个灯儿的收音机，那是陆军璞的爸爸给陆军璞的爷爷买来解闷儿的。同样儿的收音机他爸爸一下儿买了俩，城里留一台，送到乡下一台。因为买这台收音机，陆军璞的爸爸和他妈还吵了一架，他妈埋怨他爸爸乱花钱。

这个事儿说来也怨不着谁，他爸爸是出于孝顺，他妈是为了过日子。陆军璞他妈有一个陪嫁的红首饰盒儿，盒儿上画着凤凰和牡丹，里边儿盛着陪嫁的金银首饰。他妈家里比较富裕，陪嫁也不少，连刮舌子都是银的。只可惜，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在那几年困难时期送进了银行和委托。

现在炕柜抽屉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柜子里边儿是一些用得着和用不着的手使东西。打开左半边儿门儿，迎门儿是一个活儿笸箩，活儿笸箩里是针头儿线脑儿、剪子、锥子、顶针、线板儿、碎布头儿、旧布块儿，还有两只纳了一双半的鞋底子和两个袜板儿。两只鞋底子用纳底子的麻绳儿缠在一起，纳底子的针还在麻绳儿上认着。线板儿和袜板儿已经很旧了，成了紫铜色儿的。

袜板儿是过去家里补袜子用的，袜板儿是木头做的，就像是人的一只脚。底儿上那块板儿是脚底板儿，底板儿前边儿的圆头儿是脚趾部分，底板儿后边儿的柱体是脚后跟儿部分，从脚趾部分到脚后跟儿部分的上边儿，用一根儿木条儿连起来，就像人的脚面似的支撑着袜子。

那个年代的袜子都是线袜子和布袜子，不禁穿。穿不了多少日子就前后透了气儿，露出了大脚豆儿和前脚掌、后脚跟儿。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岁月，什么东西都要物尽其用。衣物要补到布丝儿上挂不住针儿了才能当搌布或是打袼褙做鞋用。

袜子破了补一补，补好了还得接着穿，这时候儿袜板儿就派上了用场。补袜子先要把袜子套在袜板儿上，套紧之后再系上一根绳儿，不能让袜子补到半截儿松了。袜子套不紧，补出来的袜子就不平，穿上就不舒服。套好了袜板儿，找块儿当补丁的布，比着需要补的地方儿，用剪子铰好喽，一针一线地慢慢儿缝上。这活儿陆军璞干过。

那个活儿笸箩是陆军璞的奶奶做针线活儿用的，那袜板儿也是补爷爷和奶奶的袜子用的。奶奶没裹过脚，是天足，因为旗人不裹脚。

爷爷把活儿笸箩搁在柜子的门口儿那儿，看来爷爷经常要做缝连补涮的事儿。另外，大概也是为了睹物思人，爷爷想奶奶了，就看看那个活儿笸箩，那里装的都是奶奶用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