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阳：四季彩排，征集花朵和诗歌/春游怡卉园那个爽

四季彩排，征集花朵和诗歌

春游怡卉园小记

范朝阳

1

半山上喊一声，满山的花，就开了。再喊一声，林下淙淙泉响，在应答。

山腰益加丰腴，线条圆润起来。如正当年华的妇人，在春睡里有点羞赧，有点慵倦。被山坡上那多毛茸茸的臂膀挠醒来，晨风里临花照水细梳妆。

不消探春，春无处不在。慎勿奔跑，会和春光撞个满怀，春还在背后，御风而行，一路追赶。

这是四月。这是四月的怡卉园。

春天在这里，安插了太多耳目。不留心，风声就会从沉不住气的枝头悄悄吐露，带着方言的糯软。

长空如洗，洇染炊烟。欸乃一声，墨色酣浓。就在梦开始的地方，涂画大尺幅的恬静，安逸，富足，笑语暄妍。

用青石板，做一方镇纸。用檐间明月，刻一枚闲章。请门楣作序，邀雨脚题款。

揣上秘密，在纵横阡陌，探寻更大的秘密：庄园已经受孕。春天的卷轴，是纺锤形的。那就再画上山脉的眼宽眉慢，画上林间的雾深花重。画上稚子的钓钩，画上野趣。灌浆时节，再画上满山徜徉的牛羊。

此时的春天，泉边林下，屋前屋后，如放养的小兽。带着惊喜和犹疑，重新打量人间。

2

此地若有三千亩，宜于一千亩安排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一千亩安排湖光山色，亭台楼阁；剩下一千亩，似可播撒多情种子，遍植原生态的诗歌。

三千亩不够。好作擘窠大书的书家会嫌不够，满纸云烟的画家会嫌不够，行行摄摄的三脚架会嫌不够，一路放歌音域开阔的歌者会嫌不够。豆荚一样袅娜丰满的旗袍们，会嫌不够。

他们在一张圆桌旁边坐下来，细细商量。在雨后初霁的上午，以美的名义，以艺术的名义，他们集结在这里。窗外桃花有多热烈，他们的讨论就有多热烈。他们坚持他们的地盘，自己做主。

那就任由习习春风裁纸，漠漠水田磨墨，莺莺燕燕，平平仄仄。

引春风入座，看食客如云。说到入口美味，诗歌擅场。

祛湿润燥的诗歌，求诸己，采诸野，带着地地道道的土腥味。岩浆在地层和胸腔奔突之后，才有蕨菜，竹笋，才有烟火人间的诗歌日常。

用大江流日夜的河水，过细清洗。李杜文章，春风词笔，可做料酒。爱情无需风干。友谊过油煸炒。青春切成葱段。

此处将搭戏台。此处将有盛宴。

最美的诗歌，可以制湘菜，用大地装盘。

3

一椽屋，几竿竹，于愿已足。

此处，我愿快速老去，有点闲，有点老境颓唐。独对空山明月，居然还有些念想。

而现在，所有努力，只为了安放。一些东西，有金属的成色，和骨骼一样绵密紧实的质地，奔跑起来，碰撞中铿然作响。

那就做个通体通明的俗人。像春天的菜虫，体内贮满阳光，为明天风里雨里，想要的翻飞翩跹。

记住一些重要的节令。五月小满。九月大满。我的领地有千亩万亩，芳菲四月开始，要在字里行间的每个格子，先让春天和阳光住满。

在阳光下受洗。自内而外。藏污纳垢，就洗净肝肠。貌陋体臭，就洗净皮囊。要穿开襟衫，打赤脚。刚刚翻晒的泥地，隐隐有别样的药香。

和乡民话农事。总有满世界通用的语言。进人家杂屋，厨房。谷仓总在阁楼，夜晚睡仓板。仰面满天繁星，会发现，凝视里同样可以完成最深的眺望。

远方不远。清晨那一缕缕阳光，就从不绕道。

明早记得早起。向阳一丛花开。

我的骨缝里，有宿根的野草，拔节，在长。

【作者简介】范朝阳，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男，1973年11月出生。喜欢诗歌、小说，近年工作之余偶有创作。以自身经历，痛感较之所谓调研论文在全国、省、市获奖之名利双收，文学创作确实寒碜，得不偿失。然兴之所在，乐此不疲。信手由心，遑论速贫速朽。不经意间，或得“清水芙蓉”之天然妙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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