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一幕-郑州日报数字报
♣ 刘传俊
因家中停电,手机信号中断,自动关闭了一夜之后,我到就近的医院充了电。刚打开手机,满屏均是北京、甘肃、山西、云南及河南各地亲朋好友、同学发来的惦记、询问郑州7月20日遭遇特大暴雨情况的微信。特殊时刻,来自祖国四面八方这么多热切的眼睛在关注着郑州。
我家位于淮北街附近,住一家属院的一楼。女儿家在昆仑路附近,住一小区的13楼。来往时,连接两地的陇海路快速公交是必乘交通工具。数年来,我经常乘此线路上的B5路或B502路公交车,十多分钟或二十来分钟就是一个单程,方便快捷。7月20日早饭后,我像往日一样从陇海路淮北街站坐上了B5路公交车西行,去照看6岁的小外孙。天虽下雨,但不影响出行,好在我出门时还带了把雨伞。西行的车站依次是嵩山路、工人路、桐柏路、秦岭路、昆仑路站。下了车往女儿家走时,雨下大了,我先到13楼带上小外孙外出购物、买菜、买玩具。雨时断时续。穿着胶鞋的小外孙天真地说:“这天不是有问题嘛!”
午饭后我午休了一会儿,下午大概4时许,最近有腰疾的妻子从家里来电:家里进水了……我心急如焚。匆匆与女儿话别,抓上雨伞,掂起装有上午买的茄子、西红柿、馒头、大肉等物品的白色布袋急忙下楼。到了单元门口,听到的是暴雨不停拍向地面的呼呼啦啦的响声。举目望去,大雨如注,白白亮亮,盆倒瓢泼似的,万物在暴雨里接受着无情的考验。雨势不减,我转身上楼。过了一会儿又下来观雨情,这时的雨似乎有点小了。我不再犹豫,决定回淮北街。走到陇海路昆仑路站时,我认识的姚站长无奈地朝我摆摆手说:公交车停运了!这个站周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积水,公交车怎么要停运呢,我心生疑窦。问步行到淮北街需多长时间,答曰一个多小时。要知道那是在天气晴好的情况下。我顺着快速公交通道这一段有点缓坡的线路东行。走到秦岭路站时出乎预料,十字路口,泥巴汁一样浑黄的污水恣肆汪洋,不知究竟是往哪一个方向流的,好像一个泽国。
天空在不停地落雨,地上的黄水不断地流淌。走!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继续蹚水往东走。水位有的地段没过膝盖,有的地段齐腰深。起初,我将手机装在短裤的口袋里,随着水位的逐步加深,后来换到短裤屁股后的兜内,快接近水了,又将它放进那个我挎在左臂上白色布袋子内。眼看着布袋子即将挨着水了,我就将布袋子挂在脖子上,举着它和伞往前走,两手互动。陇海路快速公交线上,横七竖八停着打不着火的小轿车,几乎将公交线占满。水里不乏和我一样的行人,不时有同行者提醒水下有自行车、摩托车、铁栅栏等物,千万别绊倒。黄泥色的水流滔滔不绝,晃得我头直发晕,本来一向熟悉的路段,竟然不知道在水中走过了几个路口。我泡在深水中时间不短了,眼前除了水还是水,其他一切好像都与我无关。
我亲历的最深水位,是在陇海路和工人路交叉口,水深达胸部。但我不能停下来,得坚持走下去。桥下东边稍高一点已被浑水淹没了的花坛沿上,站着几名救援人员。交叉口西站着十来个行人,但没有一人肯往东走。天色不等人,我要前行。这时,一穿着蓝色雨衣的女士,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喊着:“大哥,让我扶住你一起过去吧,我一人不敢走。我要去接上辅导班的孩子……”我立即腾出右手伸了过去,拉住她的左手渡过这个水流湍急的十字路口。走至几个救援人员跟前,他们拉了我们一把。我俩本想先往南,再顺着自认为地势稍高一点的地方东去,他们告知水流太急不便往南,劝我们朝北半部走。北半部已扯上了一根南北走向的绳子,要过去必须三三两两结伴,稍有不慎就是一趔趄,危险迫在眉睫。我俩和其他行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在救援人员的帮助下抵达道路北面。水中有一袒露光背的中年男子,手握一长木棍平放于水中,随时准备伸向需要帮助的急流中人。我看了一眼鼻子立刻就酸了,感动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好不容易过了这个路口,继续冒雨同他人相互关照着顺水向东。一医药店穿白短袖上衣的工作人员见我,主动向我伸出了友爱之手,让我踏三个台阶上去。离家越来越近了,我看到了希望。在齐胸深的水中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行走实在吃力,于是同几人手拉手斜插到了快速通道上……水慢慢浅至大腿部,稍有了安全感。过了嵩山路,身后有人高声喊我扶住身旁的小轿车走。回头一看,是一位素不相识的湿透了长发的年轻女子,我用感激的目光望了望她,记住了她的美丽。
嵩山路被我甩在了身后,水仍没过膝盖上部。行人来往不断,却不见一辆车行驶。我终于告别了水流巨大的陇海中路,进入相比较而言水流小一点的淮北街路段。终于进屋了,妻从我脖子上取下有点沉重的白布袋子。天色越来越暗了。
暴雨无情,人间有爱。在这个刻骨铭心的暴雨天,那些一心为他人着想、不顾个人安危在急流中救援的所有人,请接受我最为崇高的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