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的日常之一
某日
文/李悦
某日,我家乌龟自杀了,遗书写到:我一生不愁吃,唯独缺少阳光和爱。不得不佩服这股“特殊勇气”来自一只安静的乌龟。上天注定给了我们一场有缘无分。清楚地记得,她第一天来到我身边的情景。她专属的“闺房”是玻璃的,没有隐私可言,可她惧不可怕,反而很享受的样子。一遍遍地伸展身躯,从容镇定。许久出来探探头,有时也会眯着眼和我对视了几秒,不知道她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更多的时候只瞧见她双眼皮下的不屑。意外的是,如果试着把手放在她家墙壁上,她会慢慢悠悠,一小步一小步朝我爬过来,很迎合地紧紧贴在我手指头的位置。这是默认我吗?这龟真有趣!家里笑声多的时候,她的爪子在她的“墙壁”呲呲呲挠,头还不忘不停外上探,这莫非想出来一起“玩耍”?我常常想,她是有多喜欢这个家,多喜欢家里的每一个人,才互动得如此频繁。我并不对自己内心猜测感到荒缪,我觉得语言是联系情感的最好方式。动物懂我们的语言,就像我懂她的肢体语言一样。半夜路过她的地盘,她挠得更大声,大晚上的这样,是想和我“聊天”?有时候我怀疑,我养的不是乌龟,养的是一条精。
后来,我擅作主张地给她取名为“花花”,她应该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姑娘。有五颜六色的情感,比如勇敢,比如热情,比如奉献,比如心细,比如耐心,比如毅力等等,满满地、厚厚的堆积在背,仿佛这些都是勋章,所以从未有卸下来的意思。最特别的是她所有的思想是在一次次缓慢中萌动和酝酿,这个过程等得我好焦急。焦急是个煎熬的过程,想坚持,又想放弃,挠得人心痒痒,似乎有点像恋爱。但她始终活成一个快乐的孤独者,在自己的领域里自由自在,心花怒放。人们永远都记得乌兔赛跑的故事,有人还写反转续集,兔子沾沾自喜,过于轻敌,最后乌龟用毅力赢了比赛。如果龟兔来一场恋爱的话,将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生灵的磨合,逐步达到平衡的互补,也不枉是一件浪漫的故事。专注一件事太久,是会渐渐着迷。她还是那个她,而我习惯了她那份安静又独立的优雅。
大部分的动物是要冬眠的,为了储备更多的能量保护好自己。而我给自己也找了一个懒惰的借口。花花的一场冬眠,我也懒到骨髓里去了。慢慢的,很多天很多天才搭理一下她,好几天才换新鲜干净的水,一直把她搁置在角落里,终日不见光。“花花”肯定很心酸,遇上我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主人。过惯了捧在手心里生活,无人问津的冷漠是无法忍受的。都说伤心有三层,第一层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第二层静静地、默默流干泪,第三层伤心到抽搐,痉挛。不知道她经历过几层,还是循序渐进地都经历过了。心至少碎了一地。
失望积攒多了,是会离开的。终于有一天,她不想再过这样空壳的日子,最残忍的是,我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自杀的。不忍直视的一幕,她还是依靠在我们经常触碰交流的位置,也许她一直在等我,一秒钟一秒钟,度日如年的等,可是等来的确是无情的冷风。花花走了,留给我两间房子。“闺房”里有她起起伏伏的回忆、未完成的心愿、一肚子心事和绝望的眼泪。遗书写得如此刻骨铭心,把我的心房塞得泪雨滂沱。
死亡后的想念是件带刺的事,因为不能割舍的是那份扎了根的情。更何况是我发自内心喜欢的花花。遗憾的伤痛令我不敢再碰及任何其它。
某日,看到阳台的花,令我很自然地想起了花花。花和花花只有一字之差,我决定化悲愤于力量。花比“花花”更会“撒娇”,从香气、颜色、形状,摆动等各种静默的语言来表达自己,而我就用浇水、驱虫、修枝、剪叶,外加每日各种甜言蜜语的问候,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她们。
某日,我终于明白,爱的行动,才是爱的证明。空有爱意,却从不实践,一切都是幌子。那一刻,我看见“花花”在天上笑了。笑得灿烂如花,在天边最亮的地方,我诚恳地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某日,只是某年某月里的某一天,但愿每一份“珍惜”都被好好珍藏。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