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迎年·记忆
过了腊八,随着春节一天天临近,迎年的习俗也更加浓厚地将我们包围起来。家家户户开始忙着清理家中卫生,干干净净地迎接新春。由于“尘”与“陈”谐音,“扫尘”就是“扫陈”,有“除旧布新”的意思,蕴含着人们希望通过扫尘实现“推陈出新”“辞旧迎新”等诸多愿望。
父亲出身旧时的大家庭,祖父严守着许多祖先留下来的规矩。祭灶、扫尘等迎年的流程,在他老人家看来是一件也不能缺少的。小时候常听父亲说,旧时住在济南的老四合院,“二十四,扫房子”是件大事。奶奶是一个细心且做事很讲究的女主人,她总是早早定好工匠,等到腊月二十四这天,把屋里家具挪不动的全都用旧报纸盖好,能挪动的先搬到院子里,然后把房子的墙壁全部粉刷一遍。房子的顶棚也要将发黄的纸揭去,再用雪白的新桑皮纸糊好。做这份活计的工匠常常是夫妻档,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基本一天就能完成。奶奶很大方,从不计较工钱,只要活儿干得漂亮,还会提供午饭并另加钱。父亲那时候还小,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看着老房子一点点变得明净光洁起来。
古城青州的习俗和老济南区别不大,只是勤劳节俭的姥姥不舍得花钱请人来打扫房子,都是她带着母亲和舅舅们干。母亲曾回忆说,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要冷得多,取水的井台上结满了厚厚的冰。姥姥带着年长的两个舅舅去挑水回来扫旧布新。家里连只水桶也没有,还要向邻居借。有一年腊月二十四,姥姥和二舅挑水的时候,不小心把邻居的水桶掉在井里了,情急之下,姥姥把井绳上拴了根短木棍,让二舅坐在木棍上,她把井绳慢慢往井里放,想让二舅下去把水桶捞上来。黑黑的井道很长,年幼的二舅吓得大哭起来。邻居们听到了,赶紧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二舅拉上来,埋怨姥姥不该用这样的办法捞桶。姥姥常说,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无论生活怎样艰难,过年大家都要干干净净、高高兴兴的。
虽然是租住的别人家的旧屋,姥姥还是会带着母亲和舅舅们将这栖身之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姥姥先是带着母亲套上旧衣服,戴上套袖,再用头巾把头发包起来,捂住口鼻,每人拿着一把提前绑上长竹竿的小扫帚,慢慢扫去墙壁和顶棚上的尘土和蛛网,每个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能换新的地方也尽量换新。比如,黄泥土坯砌成的半壁墙上,有半截高粱秸扎成的隔栅,上面也被糊上新的报纸。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光洁如新的隔栅,慢慢读报纸上的字,是我的一大乐趣。
时光流转,白驹过隙。长大离开古城出门读书,故乡的习俗始终放在我的心里。大学写毕业论文时在图书馆翻资料,看到明清时期的风俗志书,多有春节前扫房子的记载。扫尘迎新的习俗,原来一直都在我们民族文化中流淌。寒假回到家中,和母亲、姐姐一起将新家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新春。
四十多年转瞬即逝,如今我也会带着孩子们扫房迎新,将迎年的习俗一代代传承下去。
腊尽将迎新,廿四扫屋尘。南集买箕帚,北市选布墩。梁角清蛛网,壁间擦灰痕。窗前梅始发,天地又回春。
(王素怡/文)
过了腊八,空气里的年味用鼻子都可以嗅出来。小孩子的心早已开始波动,而大人们也行色匆匆,一天天互道着辛苦,又得忙年了!
赶年集存年货如同一首进行曲,像是时间迈着富有节奏的步伐,刚开始舒缓,慢慢就热闹起来。
老家的年集从腊月十二开始,之后每隔几天一集。腊月十二还是小出手,买的年货都是日常的生活用品。张大姐问李大嫂:“今天买了什么啊?”“没买啥,添了些小零碎,买了几把筷子、几个碗。”李大嫂笑着说,“这集先不买多了,好吃的放不住,家里缺啥买啥吧!”到了腊月十七,李大嫂就要扯几尺布给孩子做新衣服了,张大姐也要考虑给家里换床新被罩,还要给自己买条新头巾,辛苦一年,怎么也得让自己美一美。到了腊月二十二,买的年货从用的变成吃的,李大嫂开始在鱼肉市场上忙碌,大猪头来一个,再买两只活鸡养到过年。张大姐则被小儿子缠住,刚离开鞭炮摊,又一头扎进糖果摊。腊月二十七,最后一个年集了,管它价格高低,买了就行。张大姐和李大嫂不约而同地大方起来,买得不亦乐乎。新鲜蔬菜和鲜鱼活虾一个劲儿往菜篮里装,辛苦了一年,该犒劳犒劳全家老小了。
真正累并快乐的一天是腊月二十三。很多地方都是“二十四,扫房子”,但在我们老家略有不同,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每年腊月二十三扫尘清屋,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咣墙”。
老家屋子的内墙是土墙,经过一年烟熏火燎,早已破旧不堪。一大早,父亲就会从山上挖回一大筐土,土比黄泥土略白,但和黄泥土一样黏。父亲先是把土放在水里浸泡,再来回摇晃,不一会儿,土里的沙粒慢慢沉淀,剩下的就是颜色略白的浓浆了。
父亲会用一把扫帚将浆液“咣当、咣当”一下下均匀地甩在墙上,墙慢慢地被白色的浓浆涂满,这大概就是“咣墙”名字的由来。
“咣墙”一次不容易,一大早就要将屋里能搬出来的东西全搬出来,把屋里所有地方打扫一遍。我和弟弟特别喜欢趴在床下和衣柜下打扫卫生,因为会有很多惊喜——之前怎么都找不到的宝贝,比如小玻璃球、硬币等,都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父亲才展开手脚“咣墙”。所以每年一次大扫除很不容易,但也有深深的寓意,就是把过去一年不好的东西全部扫地出门,用宽敞明亮的屋子和院落迎春纳福,保佑来年一家平安顺遂,六畜兴旺,好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
回忆像钻石般晶莹,尽管如今年集上年画越来越少、年底扫屋再不需要“咣墙”,可我依然像当年伫立在年画前的小孩一样,被喜庆的画面吸引;像当年趴在床下找玻璃球的小孩一样,对过年充满期待。
(李风平/文)
如今生活在城市中的孩子可能体会不到我们小时候过年的氛围。那时的“年”真长啊,一过腊八,喝了软软糯糯的腊八粥之后,年味就飘出来了。从腊八到小年的这段时间,采购年货正当时。那时候,我一放假就会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乡下没有商店,买年货都要去赶集。
有年集的早上,我和堂兄弟们都会早早起床跟着奶奶去镇上赶大集。那时的集市,在我心中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尤其临近春节,各种食品、服装琳琅满目,奶奶走在前面采购鱼、肉,我们则跟在后面帮着拿。若是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奶奶还会给我们每人买上一串解馋。
当年货采购得差不多的时候,小年就到了。这时,姑姑、婶婶和母亲也会在不忙的时候到奶奶家,帮奶奶一起做豆包、馒头、菜包子等。那些天,奶奶家的烟囱总是冒着烟,一打开房门,夹杂着面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如痴如醉。
过年前最开心的事,还是买新衣。通常,在年前的最后一个集或倒数第二个集,母亲会和姑姑、婶婶一起,把我们几个孩子带上,到集市上买新衣。大人在前面边走边聊,我们几个孩子的眼睛仿佛不够使一般,左看右看,不知道最终能将哪套衣服买回家。那时在买衣服这件事上,孩子的发言权还很有限,通常是大人说买哪套就买哪套。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会在买衣服的过程中感受到巨大快乐,那种拆盲盒一般看着大人选衣服时的兴奋、那种把衣服小心叠在枕下时不时摸一摸的满足,是长大后的我极为怀念的。
而除夕夜,往往就在这巨大的快乐中到来。那时,奶奶家人口很多,吃团圆饭的时候,炕上放一桌,地上要放两桌,饭菜自然都是平常吃不到的“美味”。但若让我今天回忆那饭菜是什么味道,早已记不起来,能记起的是长辈们的笑脸和孩子们的喧闹……
转眼间,今年春节又要到了。前几日,大伯家的堂哥在家族微信群里说:“虽然因为疫情的关系,今年过年大家很难聚齐,但我们可以在微信群里发视频、有奖答题,好好热闹一番。”堂嫂随即笑堂哥童心未泯,但我们几家却都赞成堂哥的想法。是啊,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但忙了一年,谁不想放松一下呢?谁没有在艰难前行的道路上,偶尔释放下童心的诉求呢?
我期待今年的“迎年”,也期待不久后的“送岁”。让我们同心协力送走旧岁中的压力与难过,张开双臂拥抱新春的太阳,用最美的笑容迎接美好的明天!
(李树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