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红楼梦》曲子飞鸟各投林：谁人得侥幸，谁人枉送性命？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警幻仙子先是给他看了金陵十二钗判词，又演奏了《红楼梦》曲子。十二钗判词一共十三首，一一对应了十四个“金钗”，分别是正册十二人，副册一人，又副册一人。《红楼梦》曲子，一共十三首，以叙事为主，讲述贾宝玉和金陵十二钗众多女儿与之相关的人事命运。比较起来，《红楼梦》曲子比十二钗判词更具有提纲的作用。代表了《红楼梦》整体的兴亡基调。阅读《红楼梦》曲子要脱离具体的人，以理解“事”为主。本文将讲一下《红楼梦》结尾曲。
［收尾·飞鸟各投林］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红楼梦》结尾曲就叫［收尾·飞鸟各投林］。算是对《红楼梦》的总结和概括。“飞鸟各投林”，是各安天命的意思，呼应“树倒猢狲散”。贾家抄家覆亡以后，四大家族以及背后势力分崩离析，众人各自寻找生存之道。虽说凄凉却留了一线生机，只看个人如何选择生存。然后，作者详细概括了大部分人的命运，大体分了十类。一，为官的，家业凋零；是指四大家族、贾雨村这些人。一生蝇营狗苟，结局不过丢官罢爵，家败人散。二，富贵的，金银散尽。是指“四大家族”，尤其薛家这等富贵人家，面临败亡会散尽家财，一文不名。三，有恩的，死里逃生；是指做了好事的。比方李纨母子、刘姥姥、贾芸、小红、巧姐、倪二这些人，都在［留余庆］中。四，无情的，分明报应。王熙凤、贾赦、贾珍、王仁、卜世仁这些人都会有报应加身。五，欠命的，命已还；王熙凤不积阴骘，草菅人命。贾珍、贾蓉父子都要杀人偿命。是“命债”。六，欠泪的，泪已尽。林黛玉“还泪”是一种。柳湘莲辜负尤三姐是一种。贾宝玉辜负众女儿是一种。薛蟠辜负香菱又是一种。这句主要讲的是“情债”。七，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邢夫人、王夫人与赵姨娘一干人勾心斗角，元春进宫，探春远嫁，“宅斗”循环往复。谁也不想对方好，最终都会报应临头。是“孽债”。八，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李纨母子［晚韶华］自然是李纨的坚持，也是侥幸。如果皇帝不在后来赦免贾府之罪，贾兰也没机会崛起。同样，贾探春“日边红杏倚云栽”，没有“云”的借力，探春也未必侥幸。扶持才有因果。九，看破的，遁入空门；就是贾宝玉、贾惜春和妙玉、芳官、藕官、蕊官了。他们没勇气面对世俗，等于另一种淘汰。十，痴迷的，枉送了性命。是贾迎春、凤姐、秦可卿、贾元春、金钏儿、晴雯、尤二姐、尤三姐还有贾瑞、黛玉等人。想不开、放不下的人没有未来。曹雪芹给所有人做好了安排，各安天命各得其所。这些人有些丢了命一了百了。有些彻底沉沦，有些苟延残喘，有些却翻身崛起，兴亡往复就在其中不断上演，历史的车轮也在兴亡中前进。最后，“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要格外注意。一把米投在地上，一群鸟儿过来争抢，热闹就仿佛富贵之时的兴旺景象。等到食物都抢干净了，那处投食的地方冷冷清清，鸟儿各自回巢，过着自己的“饥饱”人生。曾经众鸟争食的喧嚣，随着食尽鸟散，干净的仿佛被大火烧干净的境况一般，成了“白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不是指雪后的景象。而是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满地灰烬的凄凉。“白茫茫”的不是雪，而是灰烬。脂砚斋【甲夹批：又照看“葫芦庙”。与“树倒猢狲散”反照。】第一回葫芦庙大火，连累邻居甄士隐家一起烧作了“白地”。这“火”也指“祸”。众鸟抢食有“共富贵不能共患难”之意。“祸”来自争抢的贪婪。贾家富贵时众人攀附，一旦出事，巧姐的亲舅舅王仁都怕受连累，将之拒之门外。“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就是现实！《红楼梦》曲子［收尾·飞鸟各投林］，一句话总结了大部分人物的命运。顺便讽刺了“现实”的残酷。算是对人性和人生遭遇的无情揭露。很是发人深省。
文｜君笺雅侃红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