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冬梅 | 换亲

这事儿发生在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当时人们都还在温饱线上拚命挣扎。那会儿也没有计划生育，有了孩子就生，生下孩子也没条件好好养，就象那小猫小狗，命大的就存活下来。虽然条件不好，可是人们每家也都有五，六个孩子，甚至于七，八个的比比皆是。孩子长大了，该娶媳妇了。背锅子上山一一钱短，没人嫁给，咋办呢?拿闺女换呗。这就应了人们那句话，讨吃子娶他妈，穷结擦了。没办法呀，总不能让儿子打光棍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我家有个亲属叫铁柱子，他住的地方离我们村有二十里地。他家就有发生过换亲这样的荒唐事。铁柱共有五个孩子，三男二女。大姑娘早已出嫁，大小子，二小子也结机结擦地给娶过了媳妇成了家。就剩个老三没成家，二十五六了连个说媒的没有，为啥呢，老三腿有点儿毛病，小时侯得病让个赤脚医生给打针打坏了，走路一拐一拐的。你说谁家的姑娘愿意找个残疾人。父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愁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再说说他家二姑娘名叫桃花，长得特别漂亮，那年刚满十八岁，柳叶弯眉杏壳眼，嘴唇就像那胭脂点。跟人一说话就一面笑，露出了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梳着两条幽黑的大辫子。可以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三村五里的小伙子都上门来提亲，挤破了门槛。老俩口私下里商量，这姑娘好嫁，三小子怕是娶不上媳妇了，咋办呢，听说二姑奶奶的二小子家就是拿姑娘给儿子换了个媳妇。不行咱们也这样办，铁柱老婆哭着说，可委屈了咱姑娘了。铁柱劝老婆不狠心儿子就得打光棍了。他老婆听了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离他们村二，三里地的村子里有一家名叫老虎儿的人，他家有七个孩子，六个小子一个姑娘，才娶过两房儿媳妇了，老虎儿家比铁柱家还穷哩。他的三小子今年三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铁柱就委托隔壁的二大妈去老虎家商量换亲的事情。换亲就是铁柱家的桃花嫁给老虎儿家的儿子。老虎儿家的姑娘再嫁给铁柱家的三儿子。结果两家大人都挺满意，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等腊月二十六就办喜事。

这两村离得又不远，人们都互相认识。这个桃花听到父母不但要给她换亲，而且换亲的男人还有点儿毛病，外号名叫一根筋，脑袋里面还缠点铜。她每天寻死觅活的，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她母亲双个膝膝跪在女儿面前，苦苦哀求她女儿，:“要是你不答应这门亲事，你哥就一辈子打光棍了，你妈就得去上吊”。娘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了，桃花没办法最后也就答应了。另外老虎儿家的姑娘也不愿意，但这姑娘生性窝囊，父母软磨硬泡地把孩子说服了。就这样俩个可怜的女孩为了哥哥们的婚事，委屈自己嫁给了不喜欢而且特别讨厌的人。她俩都听从了命运的摆布，而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就这样受着煎熬。

转眼就四，五年过去了，桃花也生了俩个小孩，她哥家也有俩孩子了。人常说男人傻一颗颗，女人傻一窝窝。这俩孩子都随了桃花，长得漂亮而且聪明活泼。一个也没随那个一根筋。一家人生活得还算安稳。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邻居家来了个小伙子，年纪也就三十上，下。小伙长得一表人材，上身穿白色的确凉衬衣，下面穿黑色敌咖裤子，脚蹬一双油亮的皮鞋。他是邻居家的表弟，在包头做蔬菜生意，听说干得不错。一年也不少挣了，可惜也是个光棍人。桃花经常来邻居家打牌，一来二去，桃花跟这小伙也熟惯了，小伙也从表嫂口中了解到桃花的情况，对她又同情又爱慕。小伙非常大方，隔个三天二日就买来稀罕东西的请桃花和大伙吃，桃花先前还不好意思，后来俩人逐渐眉来眼去地勾搭上了。小伙有时偷偷塞给桃花几百块钱，补贴家用，她也就欣然接受了。他俩是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到后来俩人恨不得做对正常夫妻，双栖双飞。于是俩人就商量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桃花含泪看了看俩个熟睡的孩子，狠狠心跟那个小伙子远走高飞了。老虎儿他家人第二天早上发现桃花不见了，四处找也找不着。邻居发现自家的亲戚也不见了，这才想起是可能是这俩人一起跑了。老虎儿不干了，领着六个儿子，带着铁锹，棍棒上门去找亲家，跟桃花她大要人。老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等老虎说完事情经过，铁柱也勃然大怒，自已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家，祖宗八辈也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儿，真是羞死先人了。老汉气得捶胸顿足，老伴更是号啕大哭。虽然铁柱很无辜，但是他的家还是被老虎抄了。窗户玻璃被砸，穿衣镜也打了个稀吧乱，锅碗瓢盆也散落一地。连院里的猪都被揍了好几棒子。吓得满院乱跑。铁柱自已又不占理，人家又六个儿子也打不过人家。只好忍气吞声了。

老虎儿，一听名字就不是那善茬儿，今天领着一，三，五。明天领着二，四，六。这六个小子轮番上亲家门闹事儿，跟铁柱要人。弄得个亲家一天也不得安生。老虎儿放话:“找不回你女儿，你也甭想要儿媳妇。我儿子没媳妇，你们也甭想过成。”可无论老虎儿怎么折腾，铁柱也给捏变不出个儿媳妇。于是老虎和六个小子生拉硬扯地把女儿带回了家，他女儿不舍得俩个可爱的孩子，苦苦哀求他大也不行，老虎儿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出来。儿媳妇被抓走后，铁柱的俩个孙孙每天哭闹着要妈妈，弄得老俩口没办法。最后铁柱和老虎儿他们相跟去了包头，问询到小伙子所在的菜市场，可人早就跑的没影踪了。他们一伙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中，后来又去了五，六趟，连桃花他们个人影儿也没见着。铁柱家儿媳妇在父亲的逼迫下跟他老公离了婚，一下拆散了俩家人。这就是:“封建思想害人根，换亲更是行不通。新社会来新思想，再不会有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