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爱

林辉一家是自驾到陈阳家的,12小时的车程。三天了,他没有好好休息。返程前他因为精神紧张,意念专注,那一双眼还神采奕奕;可现在他窝在副驾驶上,像极了一条被主人抛弃无所适从又饥肠辘辘的狗;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头靠着车窗边,面色青灰,紧紧地闭着双眼,导致他那原本就紧蹙的眉头更为紧蹙。“结束了吗?”他想到,“不会的,我了解她的,她一向专注,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应该是不会结束的;她说过要给我时间的,我总是还有机会的。”林辉的脑海里浮起了往事一件件。

他的爱情是从坐公交车开始的,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他赶着4路公交去办事,办什么事谁还记得清呢,他只记得6月的天燥热无比,每个人都很暴躁,他也很暴躁,所以事情办得焦头烂额。完事后登上公交车,车上的人并不多,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文件。眼睛的余光洒到了他的斜对面,然后一愣神,慢慢地抬起了头。陈阳就坐在那里,她斜依着身子,仰着头,抬起手,透过指缝在看街上的灯光,神情专注,嘴角不时露出舒心的微笑,画面真是温暖,真希望时光就定格在那一刻!他从来没有觉得街上的灯光有什么好看的,平常的就跟张三、李四一样,但就在那一刻才觉得这个城市的灯光原来是暖色调的。他心头固守的坚冰似有融化,“呵呵,有情况”。他想方设法打听到了她的信息,并费尽心思追到了她。“陈阳。你真的就跟阳光一样,充满活力。”想到这里,林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是热恋期过后,感情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在他这里陈阳太优秀了,常常自惭形秽。陈阳是医学院的学生,在那个竞争压力大而又枯燥无味的学府里,陈阳占据了霸主的地位。他经常跟陈阳一起去听课,在课堂上她自信、活跃,与同学互动激情澎湃,她身边的帅气男孩太多了!多的让林辉心慌。想到这里,林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车窗外,灰茫茫的一片,没有一点生命力,跟自己一样。陈阳经常这么说自己,死气沉沉,没有活力,跟老头子一样。

“是挺没劲的!”林辉又一次陷入沉思。叫他去看电影,他问票哪来的,“情人送的,行了吧!”陈阳愤愤离开;给他讲笑话,自己阴沉着脸,反而说陈阳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最后陈阳说“吃完这顿饭,你就可以走了!”他才如梦初醒,怎么能舍得?自己日子过得这么阴沉,她就是他生活的阳光,因为认识她以后,他笑的那么多,那么开心,没有她,自己该怎么活呢?她是他的阳光,他爱她。所以每次陈阳提分手,他都想方设法地留住她,答应她要改变。当然自己确实在改变,可是改变的速度永远赶不上陈阳改变的速度。所以人人都说自己配不上陈阳,或许陈阳自己心里也这样觉得,他知道的,陈阳分手的想法很强烈。

有一次陈阳带着自己与她的闺蜜去吃饭,中途自己离场,回来的时候听到她们的聊天,至今记忆犹新。

“阳阳,你的眼睛被屎糊住了吗?你被假象冲昏头脑了吗?你怎么可以看上他?”

“对我挺好的,”

“对你挺好的!那你与他的父母较量过吗?与他的经济实力、生活潜力较量过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在乎。好,你不在乎!那我们就谈谈你在乎的。你读的书他读过吗?你抛出的梗他接得住吗?你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你跟我吃饭上下不到一小时,可一直在叹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月经不调了?”

对话如此犀利,如此不留情面。他就站在那里,拳头紧紧地握住,指甲扎在皮肤上像是扎在了心上,静静地听陈阳的回答。

“我不开心。我是打算跟他分开,我在寻找一个伤害小一点的方法,”

“感情的事情什么叫作伤害小,快刀斩乱麻伤害最小。”

想到这里,林辉想,或许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听了这个建议,事情就不会这样麻烦了。

那天林辉喝了很多酒,在半醉半醒中,他想占有她,他想生米做成熟饭。所以后来在一半试探一半胁迫的情况下,目的终于达成。是啊,若不是生米做成熟饭,陈阳怎么愿意跟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林辉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她终究没有深爱过自己,只是她没有办法走出这件事的阴影,她的道德底线迫使她这样做。可是八年了,自己是真爱她啊!有时候真想把她变成自己心尖上的一块肉,时时刻刻与自己在一起。可是…可是什么呢?林辉挪了挪身子,转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父母,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的父母把这场感情变成什么了呢?启程时就说了是要提亲的,要提亲的,可是现在变成什么了?对人家女儿强取豪夺吗?既然不想给彩礼,那带那么多现金做什么?示威吗?做样子吗?是要告诉人家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吗?示威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逼自己去跟离婚带子的妇女相亲这件事摆到桌面上说?讽刺人家吗?为什么临走了还要嘱咐陈阳要好好想想,其实自己家里条件挺好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不站出来维护陈阳呢?为什么自己竟这样懦弱,对此竟一言不发?是自己料定了感情无望,最终选择站在父母这一边吗?呵呵,真是!自己竟然没有给自己的感情留下一点点所谓的体面。他们说得对,真是无能!这算什么,演了一场戏,办了一场闹剧吗?

想到这里,林辉想不下去了,他坐直了身体,揉了揉鼻子,听到坐在后面得母亲说“我看陈阳家也没什么好的,来来回回花这么多钱,到家我要算算,问他们要回来。回去我给你安排相亲吧!”

林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舒畅了不少,“陈阳,不选我,你是正确的!希望你能抚平好自己的创口,永远都是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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