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一桶小米

清晨微雨，蒙蒙的浸润在脸上，凉丝丝的。

假期，总会让人有些许的怠意，似乎还没有调整好早起的节奏，也许还没有从安稳平淡却又无比惬意偶尔忙碌的假期里回过神儿来，就已经又走上通往学校的路。熟悉的街景，还有无数个身着校服，行色匆匆步行的孩子们，偶尔还有三两个蹬着自行车飞一般的男孩子，潇洒地从身旁经过，迎着朝雨，一齐涌向学校。

人群里一个身影，跟周围的校服孩子们不同，她身穿着土黄色对襟毛衣，里面套着枣红色暗色棉袄，很厚，下身穿一条黑色粗布裤子，很肥大，乍一看感觉人被装在套子里。黑色的头发干枯暗哑，黄黑的皮肤上又多了很多的褶皱。背有些佝偻，现在路口的角落里，朝着我来的方向焦急的张望。

快步走过红绿灯，看到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我很快认出了她，这是小涛的奶奶。我的心，不觉得抽搐了一下。脑海里放电影一般，从刚开学孩子的爷爷去参加家长会倾诉家事，到后来三番五次的打架事件，还有暑假因为着急传达学校的通知却总也打不通电话而烦恼不已，再想到一早醒来就一直接到小涛爷爷的电话，一直在响铃的手机……我的心里，涌出太多复杂的感情。

老人定睛看了看，看清了是我，才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这是一双粗糙无比的手，黝黑黝黑的，感觉到手掌上磨起的老茧，感觉到指头关节处突出的骨节。岁月已经在眼前的老人身上烙下了深深地痕迹。我知道，心里更多的是一丝愧疚，亏欠。她满口的不好意思和打扰我的工作和休息，让我一次又一次红了脸，仔细看着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刀刻似的皱纹，黑黄的很没有精神。话语间，有太多的嘱托，更多的还有无奈，她的眼里涌出很多眼泪，快速伸手拉起衣襟拭去。

我的眼泪也来了，很快别过头，怕她看见，也怕别人看见。却，无处可逃。

她伸手拿起放在脚边的一个食油桶，塞到我的手里，红着眼睛跟我说着孩子的调皮捣蛋，说着孩子爷爷心脏病又复发了，说着在学校让我严加看管……字字戳心，心里沉重无比，推辞着，握着她的手安慰着，宽心着，却总也辞不过她的手，还有那一份叫做责任的东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拿，这小米是没上过肥料的，放心吃。”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黄灿灿的小米桶，心里沉甸甸的。

别过老人，看到不远处仍然在给我拨电话的孩子的爷爷，看着站在小雨里已经渐渐老去的身影，想到刚刚得知的他的病情，心里泛起一阵阵莫大的悲哀。

有时候，对有些人来说，成长，是不经意的一瞬间。

而我，懂得了悲悯，是何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