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山头:老男人和石墩子 | 就读这篇
老男人和石墩子
云在山头
短,短不过十月,长,长不过五月。农历五月初,晚上七点半了,天还大亮着。将近八点时候,大象,八戒,铁饼,三个人各自骑车子来到沿河公园的入口,把车子扎好,三个人进公园里散步。
公园是沿河的带形公园,路是河堤上防洪的柏油路,路灯很亮,引的大蛾子和屎壳郎围着灯泡扑棱。左右都是绿化带,有高树,有草坪,也有低矮的小灌木丛。为防止汽车进去,管理处在路口放了三个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墩子。来来往往散步的人很多,三个人边走边聊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尽头。
原来也来过多次,没有走到头就回了。这次走到头才发现,柏油路只修到一条叉沟边,沟边是半人高的碧绿肥壮的紫穗槐。本来这头就不通,却也有两个石墩子把着,跟入口的那三个一样,四四方方的,大理石的,长宽高差不多各有二尺。
铁饼:“这墩子得有六七百斤。”
大象:“不止,得有两个六七百斤。”
八戒:“小时候打麦场里的石磙没这个大,还六百斤哩。”
铁饼:“小时候我们庄上有几个力气大的,一个人能把石磙抱的离地。”
八戒:“我们庄上也有啊,黑娃,狗拽,都能抱起来,我亲眼见过。”
大象原来一直做生意,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转了生意在家歇着,没事儿经常跟老同学一起吃喝玩乐。他生的人高马大,体重最重的时候二百多斤,现在减了一点儿,也还有一百九。从小就在城里,大象没见过抱石磙的,听八戒和铁饼说,就蹲腿哈腰,两手搬着石墩子的楞边,想把石墩子磨一磨。使了最大的劲儿,石墩子纹丝不动。
八戒:“铁饼,来,咱仨一块儿磨,看能磨动不。”
八戒和铁饼是农村长大的,跟大象都是初中同学,三个人同龄,今年四十八,本命年,都穿了红裤衩。大象儿子大学才毕业,正发愁上个什么班,再搁哪买套房。八戒女儿还在上大学,倒是不急,可是单位搞混改,本来清闲自在的日子变的忙忙碌碌,天天得下去跑市场,搞促销。铁饼要孩子晚,孩子明年才高三,但单位里忙,父母也都八十多了,得经常回父母家里去看看。人到中年,父母,儿女,房子,工作,几座大山压着,都不轻松。抽空几个人会聚聚玩玩,除了吃喝,就是瞎喷,也没啥主题,聊到哪算哪,有时候互相开个玩笑,高兴高兴。
三个人都上手使劲儿,石墩子还是一动不动。再使劲儿,三个人脸都憋红了,还是不行,只得丢手。
大象:“不敢再逞能了!妈的,哪都不突出,就椎间盘突出,再逞能,别走不成路了。”
八戒:“我也不敢了,一直血脂高,上回单位组织体检,抽了血,回头医院给我打电话,让吃两天素,再抽一次,我问为啥,人家说,你的血是白的,都是油了,还没查呢,‘庆’(凝)住了。”
铁饼:“原来你天天啤酒撸串猪头肉,肚子吃的好像七八个月了一样,血脂高你亏吗?我才不敢掏大劲儿哩,高血压,使猛劲,别脑血管再崩了。”
大象:“唉!这要是二十年前,我一个人也肯定能磨动,老了!”
八戒:“真是老了,可不敢再耍信球,因为磨个石墩子,再磨出毛病来。”
铁饼:“明天就是父亲节,别让小孩没了爹。走吧,磨不动不磨。”
三个人喘匀了气往回走,大象的脚趾头有些麻,走路好像踩了棉花,八戒和铁饼的头也有些晕,但谁都不提,都捡了高兴的话头来说。散步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水边有三三两两夜钓的人,红色的烟头一明一灭。河面上偶尔有鱼弹蹦出来,又极快的钻进水里,涟漪在月光下无声的散开去。
云在山头,男,河南驻马店人,生于七十年代,业余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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