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 | 杨建平:打仗

打仗

杨建平

看着小孩子们挥舞着树枝、树条或棒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我的思绪就会被这一情景牵引到几十年前的淮河滩上。淮河滩上的农村,安闲静谧祥和,只有小孩子们的打闹和喧哗,才会在平静湖面上激起一丝丝的波澜,小小的村子也多了一些情致。

小时候,也许是看惯了大人们经常上演的全武行,也许是听多了说书比古的演义传奇,耳濡目染,小孩子也特别喜欢打仗。那时,农村都还是大集体,大人们整天忙着上工干活,对小孩子们干什么打架斗殴这些出格的事,往往是鞭长莫及也懒得管,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人们都知道,有时候大人为小孩子的事吵上一架不值,你这边还在吵架,小孩子眼泪还没干就又跑到一起玩起来了。于是,对于小孩子打架,大人就听之任之了,只要没有打成瞎子瘸子,一切自由,衣服撕破了补一下就行了,打哭了哭一会就没事了。当时大队小学只有一个,各个小队的孩子都要集中到大队小学上学。从我们小队到大队有一里多的路程,于是,来回的路上,打着玩,就成了小孩子们每天的重要任务。如果你发现路边的麦秧子倒了一大片,或是红麻倒了一大溜,或是路边柴草垛上麦杆乱飞,那准是放学后的小学生们又开始“打仗”了。

每次放学回家,这些不安分的孩子总会没事找事,惹是生非,胡搅蛮缠。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也就成了有深仇大恨的小学生们解决无法调和矛盾的好机会。你看,一大群小伙子又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地过来了。看离学校有点距离了,估计老师已经鞭长莫及了。于是,一场战斗就在按纳不住怒火的时候爆发了。看那战场,春暖花开,绿草如茵,远远望去,好几亩草籽地,绿油油的,已开满了红的相间的小花,就像一个巨幅的油画铺在蓝天与大地之间。那经过一冬积蓄起来起来的能量,让草儿长得鲜嬾脆绿,只要稍一触碰草茎就会折断。好家伙,这儿就成了这些破孩子们发泄愤怒的名利场。在这几个英勇战士的残酷拼杀之后,在各路高手施展高起武林绝技之后,在死对手们发泄完彼此的愤怒之后,那好几亩的草籽子,大都是缺胳膊少腿了,遍体鳞伤已无法形容那劫后余生的惨状,只能用粉身碎骨才勉强可行。可是,小孩子们并没在意自己的杰作,看都不看一眼,就一个个心满意意扬长而去了。

我当时就想,这样祸害庄稼,大人们都上哪去了。其实,大集体就是这样,该管的事没人管,该做的事没人做。但我还是想,即使没有人管,这些名为小学生的孩子们也真是有点残忍了吧。那一棵棵的小草,那一株株的庄稼,那可都是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呀。看着那满地被糟蹋的生命都在暗自啜泣,我就想,难道乐趣都一定要建立在其他生命的痛苦之上。

小孩子的战争最喜欢在集团之间展开。我们大寨上有三个生产队,前台有一个生产队,大寨和前台之间是一条宽宽的大湖。于是,大寨和前台的小学生们就自然分属两个小集团。一到放学,在大孩子的怂恿下,本没有任何瓜葛的孩子们就是怒目相向拳脚相加了。武器是有的,就是坷垃头小石子,特别适合进行远距离攻击。有一次,前台集团人多势众,一直打到我们大寨的路坝子里边,我们只好四处逃散。但进入了巷战之后,他们就很难找到攻击的目标了,只好灰溜溜地撤出战斗。第二天,我们大寨上的小学生一招呼,集中所有力量报仇雪恨,打得前台集团溃不成军作鸟兽散。就这样,一年四季,你来我往,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胜利者。但是,打仗依然是我们小学生的必修课,而且是乐此不疲。

小孩子打仗更喜欢的是单挑。那时的农村都有尚武的思想,几乎家家户户的男孩子都要学点武术。于是,我和两位同学就经常发动战争,尽管只是茶壶里的风暴,但我们依然乐此不疲。放学后,总不回家,在庄台上的夹道中穿行,你追我赶,斗智斗勇,练就了一身爬树翻墙的好功夫。我和国有经常是统一战线,对付自视强大的建设。有一次,我看建设稍为放松警惕,冲上前去,一下子就把他推到庄台南边的沟坎里。当时也许是他毫无防备,也许是沟坎太陡,也许是我用力过猛,只见他顺着沟坎,“噗---噗---”地一连串地长吼,一溜烟滚到了沟坎的底下。我站在庄台上看看他,只见他躺在下面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才慢慢地爬起来。要知道,庄台上面距水面接近十米,我推这一下,肯定是摔得不轻。要知道,我头上的疤痕就是小时候被姐姐推到我家门前的沟坎留下的,当时我的头撞到了一棵槐树上,大大的槐树刺扎到脑门上,鲜血直流。看到建设痛苦不堪的样子,我真的有点害怕了,就赶紧逃跑了。从那以后,建设我很少跟我们玩打仗了,也许是埋怨我出手太狠了点。

当然,打仗也可以打出友谊,这或许叫,不打不相识吧。我和邻队小李子的相识,就是在干过一架之后。记得那是上三年级一个放学之后回来的路上,小学生们玩摔架。在同学的怂恿下,我和并不相识的小李子对视一下后,两个小脑袋就顶到了一起。由于个头差不多,开始,我还略占上风,同学们都为我加油。就在我感觉胜券在握的时候,也许是疏忽大意,也许是低估了对手。我被绊了一下,身体往后就倒,小李子乘机压到我身上,我的胳膊还在地上撑着,我分明感到胳膊好疼。很生气的老爹从小李子家回来后我才知道,小李子家里只有一个老爹,只有一间房子,家庭条件很不好。妈妈去世的早,姐姐又远嫁他乡,只有爷俩相依为命,没人愿意和他玩,让我和他摔架其实是其他小孩子在使坏。后来,我和小李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上学放学都一块,放假放牛也一起。逢年过节,我都要给他家送去一些好吃的。当然,也乐意分享李家老爹的拿手饭菜。

上初中后,也许是年龄大了一些,也就变得稳重一些,打仗的次数少了很多,但有时手还是有点痒痒。记得最紧的是,芦集中学新建教室的墙边踩出的小路,就是我和同学赵广怀干的。这条小路一直留在我心中,因为那是我们成长的小路,它一直见证着我们初中生活的喜怒哀乐。那时的芦集中学,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尤其是参天的泡桐,大大的叶子,青青的直直的树干,永远难以忘记。

其实,小孩子打仗,是玩耍,也是交流,但不能过分,要适可而止。这是我后来的顿悟。

现在回头想一想,小时候天天打仗的那种日子确实很是惬意。大人们打仗,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遍体鳞伤;不是暗箭伤人,就是落井下石。从这个意义上讲,小孩子们打仗,真是颇有风范,颇是高度。

作者简介  

杨建平,河南省淮滨县人,中学高级教师,首批河南省骨干教师,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信阳市优秀社科专家,淮滨县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信阳市文学评论学会理事。发表文章一百余篇,有专著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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