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偶像的“钱途”和她们背后的粉丝们

来源:懂懂笔记

94年出生的修图师王丹经常自嘲,自己大概是追“星”这个圈子里的“大龄粉丝”且最不理智的那一个,事实也很可能如此。

她追随初音未来、洛天依、翎Ling等“虚拟偶像”一路走到现在,投入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在2020年的一档综艺中,她为支持自己的“虚拟偶像”——顾城,除了加入后援会整天打Call之外,还通过各种方式将自己的偶像安利给了身边人。

谁心里没个虚拟的偶像?

在她眼里的顾城,不是那个距离很遥远的诗人,而是一个带着绿色瞳孔、同时有着温润嗓音的活生生的人物。王丹身边经常会有对此不太理解的人时向她发出疑问,“这就是个3D的虚拟人物形象,追这些,不奇怪么?”

但王丹对此却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我小时候玩过一个小东西,叫做电子宠物,每天都需要喂它吃饭、饭后还需要散步,然后看着手里的宠物一天天长大,我就觉得很开心。”这大概是王丹追“虚拟明星”的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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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此的解释是,“所谓的虚拟偶像只是一个说法而已,真正打动我的是他们带来的一种更真实的安全感,看过电影《她》么?我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面对面的和我的偶像坐在一起。”

像“顾城”一般的虚拟偶像,是指通过人物建模、语音合成、动态捕捉等技术,创造出的虚拟形象。由日本公司克理普敦未来媒体(Crypton Future Media)开发、2007年“诞生”的初音未来,是目前世界范围内最知名初代的虚拟偶像。

一直以来,虚拟偶像在中国维持着一个不温不火的小众圈层,其中多以“初音未来”及中日合作打造的“洛天依”为主。直到2019年情况悄然转变,那一年Bilibili最大持股公司之一的上海幻电将“洛天依”纳入麾下,许多资本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开始拓荒式的涌入这一小众市场,不仅创造出许多新的虚拟人物形象,还将虚拟偶像们带上了更大的舞台。

根据圈内媒体的报道来看,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虚拟偶像在中国市场已经形成了四种主要形态:

第一代是科技或娱乐公司原创的基于VOCALOID音色库的虚拟偶像,如初音未来、洛天依;

第二代则是从漫画或游戏IP中衍生出来的人物,如从王者荣耀中孵化出的无限王者团;

第三代是“真人+虚拟形象”的Vtuber(虚拟主播),有泠鸢yousa、菜菜子等;

到了现在,由于VR技术的革命性发展与产业链的完善(三次元),翎Ling等一众虚拟偶像以新的姿态开启了第四代——AI与资本共舞。

这十几年里,虚拟偶像的粉丝们来来去去,而“偶像们”的形象和意义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造梦工厂下的“虚拟偶像”

今年刚满20岁的Angela是应援群里的群主,也是王丹在应援群里认识的网友,虽然她年龄不大,不过在聊起追“星”她显得兴奋且老成。

“对我来说,虚拟偶像给我的回应更真实。我之前也追过星,肖战、蔡徐坤、林彦俊等等,后援会要抢票、代言产品要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活动,最后可能连他们一个真实的微笑都得不到。”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Angela在追星的选择上做了转换,她指出,“虚拟偶像不一样,我是'留歌Amy’的粉丝,也有个群,但是她本人就是会在里面跟大家聊天,丝毫没有什么架子,有时候还暴露一些普通人会说的口头禅。”

Angela觉得这是她追星路途上做的最正确的选择,而这个被她称之为有“人性”的虚拟偶像背后,正是资本加入后的产物。

没错,相比看似活生生的虚拟偶像,那些背后冷冰冰却又“嘴角带笑”的就是资本的意志。

洛天依在国内市场的成功,凸显出虚拟偶像的商业价值,近年来众多资本纷纷下场开启了全新的“造星模式”,例如留歌Amy和顾城这两个人物就是爱奇艺的手笔,机械姬“曲师师”来自于网易,“峡谷第一舞姬”貂蝉则来自于腾讯。

在这个偶像工业化的造星阶段中,资本开始发现“个人IP”与“技术”结合之后,似乎可以迅速拉起小众圈层的“新消费”欲望。

Angela所认知的“带有人性”的“虚拟偶像”,背后就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而那个和她对话的很可能并不止是一个人。

据悉,此前峰瑞资本投资了两家虚拟产业相关的企业,一家是技术平台企业,另一家则是以3D动画见长的虚拟影业公司。除了相关企业,明星们也涌入了这波浪潮。2020年7月,蔡明以“菜菜子”的虚拟形象在B站首次进行直播,当天人气值一度超过了600 万,随后迪丽热巴的化身“冷巴”、黄子韬的“陶斯曼”都曾一度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

不过,其中也不乏最后变成泡沫的案例。“既然不能照顾好它,为什么要创造它出来呢?”一位粉丝在“造星”失败的黄子韬微博下留言,对“陶斯曼”表达了失望,并直言虚拟偶像并不是他们用来收割粉丝的“工具”。

的确如此,频繁被“造星”的虚拟偶像以及很多运作上的败笔,让粉丝们觉得自己的“偶像”正逐渐工具化,一些粉丝也开始寻找新的情感“温床”。

“虚拟偶像”的投射效应

在18岁的墨墨眼里,WL.S(虚拟男子团体,由3位成员组成,分别是唱跳小能手童和光、腹黑电竞男soda、音乐创作人白术)是不完美、甚至有些可怜的。“他们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虚拟人’,后来又要拼命融入社会”,墨墨会为WL.S在虚拟世界里遇到的一切感到气愤。

墨墨自小父母离异,小学二年级到六年级一直住在在姑妈家,看到WL.S的时候,仿佛一瞬间就能理解这个团体拼命“融入社会”的感受。墨墨说,WL.S算是她的精神力量,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WL.S就突破了“次元壁”(指二次元与三次元的沟通障碍,泛指打破沟通障碍),像真人一样陪在她身边。

同样在WL.S身上汲取力量的,还有24岁的小颖。成长中焦头烂额的时刻,小颖就会想到WL.S,想到他们几个人的坚强——“即使知道自己'不存在’,还是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拼命前进。”

“他们(虚拟偶像)就像是高配版的真人明星,不会有绯闻、不会有负面、稳定的人设之下传递了一种情感理念”,小颖一直觉得,只有参与过虚拟偶像创作的人才能被视为粉丝,每个虚拟偶像的背后的作品,都有一段属于大家的故事。

小颖也曾因为创作深陷粉丝群内的争执。一年多前,她以绊爱的MMD模型做了二次创作,但QQ群内的管家觉得小颖破坏了绊爱这个角色——“千人千面,我只是和大家一样在表达自己的感受,他们却觉得我在搞破坏”,在解释无用之后,小颖退群了。

“那些粉丝群里的人,大家都是急于表现自己的孩子。敏感、自尊心强、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小颖说。

一年之后,虚拟偶像们集体走向了“直播带货”,小颖决定退圈——“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好奇,粉丝们到底是喜欢虚拟偶像,还是希望借助他们表现自己获得认同?偶像走向了直播带货,粉丝们参与的方式从创作变成了'赞助’,这我没办法接受。”

“虚拟偶像”与直播带货

继明星直播的热潮后,虚拟偶像们也走进了直播间。在《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可以看到,全国有近4亿人正在关注或走在关注虚拟偶像的路上。2020年,虚拟偶像市场据估计达到2000亿,两年时间翻了一倍。

同年5月,虚拟偶像洛天依的直播带货的首秀,在线关注人数一度达到300万,近200万人进行打赏互动。过后有网友爆料,洛天依淘宝直播的坑位费达90万元,远超薇娅、李佳琦。

王丹在看了几场“偶像”们的带货直播后直接退圈了。“他们的存在和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我乌托邦式的幻想,在另一个次元里,我还有做梦的权利。”或许王丹没想到,“乌托邦”和梦最后都变成了一场资本游戏。

虚拟偶像下场参与直播带货,乍一听会让人觉得“诡异”,但从实际效果看确实扩大新生代小众圈层的“新消费”,对于商家来说最初关注的不是带来直接多少收益,而是需要借此机会,收割新的粉丝。

有学者表示,虚拟偶像们的入驻,不仅让直播间的品牌变得年轻化,收获到一群更年轻的消费群体。尽管虚拟偶像的粉丝群体暂时的消费能力不高、喜爱的消费产品也偏小众,但这些年轻群体在未来一定是消费的主流。因此从现在开始借助虚拟偶像拉动年轻群体,在其中打响知名度,商家的目的便已经达成了

更为重要的是,相较于真人主播在直播间带动观众们“买买买”的口头禅,虚拟主播在直播带货时与粉丝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更温和。

不过,懂懂笔记通过实际的体验发现,在虚拟偶像的带货直播间内,观看直播的观众大都为二次元粉丝,相比于真人直播间不停询问直播价格,弹幕里很少有关于询问产品的信息,观众们更热衷于表达对偶像的喜爱。

这让虚拟偶像的直播间不再是全民紧张、预备抢货的状态,而更偏向于虚拟偶像与粉丝的“线上见面会”。粉丝们在观看直播的同时不仅为了“买东西”,也更能在直播间体会到一些认同感和存在感。

尽管如此,但王丹并不这么想,她只觉得现在的局面正在“杀死”这些活生生的虚拟偶像们。

【尾声】

不论是粉丝们“乌托邦”的梦,抑或是资本间的相互逐鹿,似乎都改变不了虚拟偶像“工具化”的属性。

虚拟人物的诞生之初本就是“工具”化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功能性与陪伴性。但因为粉丝们的不断“续命”和市场的导向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同时这些热衷于虚拟人物的粉丝们,则因各种原因为偶像们“买单”。

除此之外,也有声音担心此类新生代虚拟偶像所提供的个性化互动,可能会模糊偶像与粉丝之间的界限。当幻想变得更加现实,部分粉丝对偶像的痴迷心理可能改变这种交流和"陪伴感"的本意。

因此,AI虚拟偶像的行为设定与活动范围需要经过周密的考量,建立合适的规则体系来进行正确引导,避免出现"技术让不健康粉丝行为合理化"的两难局面。

墨墨现在还混迹于虚拟偶像的圈子之中,“频率少了些,毕竟他们陪了我走过了一段岁月,说走就走不太可能”。对于虚拟偶像做直播(带货),她表示并不关心,“偶尔刷到就看看,我不会为了支持就去买一些没用的东西,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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