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到底可以买什么?
一天下午,带小孩儿去动物园游玩。因为正值周末,街上的人特别多,辗转好几趟车,终于到动物园这一站了。一家三口兴冲冲地出了地铁。刚一出地铁口,就听见好几个大叔、阿姨费劲地叫喊:“卖票啦,卖票,一张30元;窗口卖40啦,而且还得排队,不一定有票唉。”
我这一听,心里一阵儿打紧:这下可坏了,这周末来动物园,难不成人多得要提前买票?走在前面的一大哥走上前,摸了摸票:“你这票不会是假的吧?”
“不会的,假一赔十!”卖票的大婶说。
“那我买两张吧!不行我可回头找你!”于是二人成交。
“我们生活的时代,似乎一切都可以拿来买卖。这种买卖逻辑不仅应用于商品上,而且正逐渐掌控着我们的生活。”美国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在他的《钱不应该买什么》一书里写道,“该是时候扪心自问,我们是否想要这样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钱能够买到很多东西。有钱到底能够买什么?到了哈罗德百货,你就会给出答案。每一个准备来英国伦敦购物旅游的人,在翻看任何一本旅行指南的时候,一定会遇到这个名字——Harrods(哈罗德)百货。在这个被誉为伦敦最有名和最高级的百货公司里,你能看到价值达100万英镑的鞋子,140万欧元的手机,或是制作一尊价值25万英镑,由杜莎夫人蜡像馆制作的私人蜡像,甚至可以为你的爱犬的皮毛脖套上缀满耀眼的钻石。只要你的想象力还在地球上以及荷包足够坚挺,哈罗德都能为你办到。哈罗德百货,这个与喷气火车头一样古董级别的名字,如今已确立自己世界级奢华购物地的地位,走在时尚的巅峰。
美国前总统里根担任加州州长期间,就曾有人送过他一头大象,而这桩买卖就是哈罗德承担的。一名英国商人通过哈罗德购买了送给妻子的礼物——一架用600米长红纸和150卷胶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奥古斯塔A109直升机。哈罗德的格言是:“提供任何地方任何人的任何所需!”这种神话般的格言绝不是吹出来的,哈罗德风云100多年,确实进行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买卖。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只是时至今日,这样的东西没多少了。”桑德尔不无失望地感慨道。翻开报纸看报道,“美国加州只需82美元可以在坐牢时选择安静的牢房”;打开电视看新闻,“50万美元的投资可以换一张美国绿卡”;就连出门堵车时都能得到“温馨提醒”:“进入快速车道,只要8美元”。在美国游乐园门口也赫然贴着告示:“只需149美元,就可以直接插队排前面,马上享受每个项目的乐趣!”在这个“有钱几乎可以买到一切”的社会里,金钱侵入了一些它本不该主导的领域,导致市场挤走道德,金钱大获全胜。
这位哲学教授发现,现在想要发掘“钱买不到什么”的答案,越来越难了。过去15年里,他一直在潜心收集资料,跟钱有关的新闻塞满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五花八门地写着,在当今时代,钱可以买到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答案丰富得惊人:只要你肯出钱,你可以在南非射杀濒临灭绝的黑犀牛,也可以请别人做代孕妈妈,还可以让孩子进入世界顶尖大学,即使不上课也能换取一个“荣誉学位”证书;企业可以购买碳排放的指标,换取污染环境的权利;国家可以掏钱雇佣私有军队,替自己的公民去战场上冲锋陷阵……
于是,这位哲学家得出结论:“钱,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在北京协和医院,一个前来挂号的人描绘了这样一幅图景:
炎炎夏日的夜晚,在协和门诊部大门的边上,已经有大概四十多个人在排队等挂第二天的号了。那应该是北京最热的时候吧,连我这个南方人都觉得有些难耐。那些人所谓的排队,实际上就是在地板上铺着席子依次躺着,而且从衣着看应该是生活条件不怎么好的人。
因为挂不到号,凌晨12点我再次到了协和。天啊!我从来没有在哪家医院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一个挂号大厅里这时大概躺了二百多号人,而且人多到都排到门口了,在挂号大厅边漆黑的小道上也有几十个人在躺着。挂号大厅的墙上还挂着一个牌子,上书“出租躺椅,一晚20元。”
在我惊叹不已的时候,就有一个票贩子过来与我搭讪,问我要挂什么号,还说要挂谁的他都有。他给我列出了价格,最高的要八百元。
因为挂不到号,我就琢磨着挂个特需门诊。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又去了协和。可是没想到,挂特需的也已经有三十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了。我想找医生加号,但是医生告诉我,那些票贩子,跪下来求他的都有,但是拿到号之后一出门就转手卖给了别人了。
作者笔下的这些票贩子是在太可恶了。正是由于这些票贩子的所作所为,导致了在看医生这件事情上,病号与病号之间的不平等;真正需要看病的人买不到专家号,而票贩子却在一转手之间闷声不响发了大财。
作者不由得感慨:“在这些些著名的大医院,票贩子们在赚黑心钱!他们几乎垄断了一大半的挂号,由此增加了百姓多少看病的费用啊!”最后,作者怒吼:让这些丧尽天良的票贩子消失吧!
与此同时,对此,有人并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金钱还发挥着另一方面不易为人知的作用。
“我对票贩子总是怀着浓浓的感激。不论你多么地说他们坏,说我多么无耻,我还是感激他们。是他们给了我们穷人以生存的空间,也只有他们给了我们穷人的口袋以些许体恤。”
原来此君去某医院挂号看病,总是不能如愿,不得已,只好在网上搜这家医院黄牛的名字;贸然打了过去,对方一口答应,且点了最好的专家。挂专家号这件看似“非常困难的事”结果在黄牛的协助下一两天就搞定,最终看好了病。此君感慨:“我给他的报酬还不及请他上一顿必胜客。”
有人对票贩子侧目的同时,有人对票贩子则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因为正是这些“为人所不齿的票贩子”给了他和他的家人以希望。
世上的事情总存在着悖论。此种情形犹如湖南卫视的收视率。湖南卫视越是被骂,收视率却越高。根据央视索福瑞全年收视数据显示,湖南卫视2009年至2012年全年整体收视排名全国上星频道第二名,仅次于CCTV1。针对桑德尔的“钱会导致不平等”,有经济学者争辩说:“钱几乎是这个世界最公正的手段和结果”。因为,在钱的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有钱,一个人就可以达成他的愿望。实际上,有人对票贩子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就印证了这一点。
票贩子和从票贩子那里买票的人,都来自社会的底层,却承受着诅咒,似乎是他们把专家的号搞没了。然而,“有钱有权的人不会为专家号费心。送不起礼也找不到门路的人,为了能让家人得到有效的治疗,同时也为了省下钱去买往返的机票而去找票贩子,有什么不对么?”有人质问。
金钱并不总是最公平的分配方式。但是,金钱能够以特殊的方式为人们赢得尊严,延续生命,打破社会不公。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疑问:
钱,到底可以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