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五一八】问东问西审私房

小说《缘为兵》【五一八】问东问西审私房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奶奶打着哈哈儿的笑着说着，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来人见奶奶这样儿，就笑着打圆场儿，东拉西扯的往别的话茬儿上引，不想招陆军璞他奶奶伤心。谁都知道陆军璞要走了，越是到了这个褃节儿上，当奶奶的越是舍不得孙子走。

秦爷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大红塑料皮儿的日记本儿，递给陆军璞。指着日记本儿说：“到了队伍上，就照着我在这个本儿里给你写的做，不许走样儿！得嘞！不多说啦，走喽，都走喽！”

几位老人又对陆军璞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就站起来跟陆军璞的奶奶说：“我们走了，我们就是来看看这小子。也不知道明儿他这一走，就得猴儿年马月再见面儿啦？”

陆军璞说：“现在是两年服役制，快，一晃儿就过去了，回来我就先看您老几位去。”老人家说：“你这孩子打小儿就仁义，好好，等着你回来。得嘞，我们几个就是来看看你的。看见了就行了，走，家走啦！”

陆军璞把几位老人送走了，刚回来他爸爸就催着他说：“你还不麻溜儿着归置你的东西，再不归置可就没工夫儿了。刚才我们跟你奶奶商量了，明儿个你自个儿走，家里人就谁都不送你去了，省得都跟着你起五更爬半夜的。该嘱咐你的话，这两天儿都跟你说了。该办的事儿，这两天也都办齐了。打这时候儿起，你自己个儿的事儿，你就自个儿看着办吧。该带上的都带上，那个黑人造革的提包（旅行包）是给你买的，你的东西你就看着拾掇吧。”

陆军璞他爸爸说完，就问陆军璞的奶奶还有没有要嘱咐陆军璞的。陆军璞的奶奶说：“没有了，都洗脸洗脚睡觉，明儿个该上班儿的上班儿，该上学的上学。他的东西就让他自己个儿拾掇吧，什么时候儿拾掇完，他就什么时候儿睡，由他去吧，别人谁都别帮忙儿。人多盖塌了房，抻巴乱了倒容易出岔子。到时候儿，该带走的要是没带走，到了队伍上就该嘬瘪子（到时候儿为难）啦。”

人们送陆军璞的东西，都摊在陆军璞和他弟弟睡觉的床上，有毛主席的红宝书和毛主席像章。这些红宝书都是当时最好最新的版本儿，这些毛主席像章也是当时最新的质地和样式。书和像章都是最好的，留言更是最真挚贴心的，陆军璞始终把这些赠品视为珍宝，一直收藏着。

同学们送的最多的，是毛主席像章和日记本儿。也正是这些日记本儿，记下了陆军璞从那一天起，直到去世之前的全部生命历程。

还有就是日用品了，脸盆、毛巾、枕巾、枕套儿、口罩，还有尼龙袜子和尼龙手套儿。尼龙袜子和尼龙手套儿，在当时都是时髦的东西。陆军璞打小儿就没穿过、没用过时髦儿的东西，现在他当兵了，他却有了时髦儿的东西了，让他感到太受宠了。

那些日用品陆军璞都没带，留在了家里。陆军璞想把袜子和手套儿，还有口罩什么的，也留在家里给弟弟妹妹用，陆军璞他妈不让他留下，非让他带走。陆军璞就很不情愿的只带走了那双钱奶奶给的尼龙袜子。可是，那双袜子，陆军璞怎么样儿带走的，他退伍时又怎么样儿带了回来。他当了几年兵，一天儿也没穿过。他是穷孩子，苦惯了，舍不得穿。再有就是，他也不想和那些农村入伍的战友们，有什么不一样儿的地方儿。

那些礼物里还有很多像片儿，大多是同学和胡同儿里那些发小儿的像片儿。时至今日，我重看这些像片儿，都是最美好的回忆，全都蕴含着最珍贵的友谊。只是，现而今没有了那时的胡同儿，没有了那时的四合院儿，没有了那时的街坊四邻……还有就是，没有了那时的陆军璞。

陆军璞家里的人都睡了，他的弟弟也紧靠着床里边儿睡着了，只有他妈还站在他的身边儿。他打开一个日记本儿，从里边儿拿出了一个中国人民银行的活期存折。陆军璞把存折递给了他妈，他妈接过存折，两只眼睛疑惑的瞪着陆军璞，神情顿时凝住了。

陆军璞他妈拿着存折，压低声音问陆军璞：“哪儿的？”陆军璞小声儿地说：“骡马市储蓄所的。”他妈又问：“我问你打哪儿来的？”陆军璞说：“我存的。”他妈的语气有点儿急：“我问你折子上的钱是打哪儿来的？”陆军璞说：“我攒的。”他妈的语气从着急，转为生气，问陆军璞：“我是问你，你的钱是打哪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