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农村碾场!你还记得吗?
碾 场
碾场,也叫打场。就是小麦或其它农作物收割回来之后晾晒、碾打、脱离、除杂的全过程。中华民族有着几千年的农耕文化,碾场及其所发明的相关配套工具,是我们祖先聪明睿智的结晶,是世界上农耕文明的象征。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农村改革的不断深入和农业机械的推广应用,把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碾场已经成为历史,在人们的意识中基本淡出,尤其对于九O后的年轻来人说,已经基本没有这个概念了。但对绝大多数中老年人来讲,依然记忆犹新。
解放以前,人们贫富差距非常悬殊,富人有着几十亩甚至几百亩良田,而穷人只有几亩薄田或没有土地,全靠给富人当长工、打短工或租赁富人的土地生活。最富的人养着腿脚灵便的高骡子大马,中等人养着吃木纳享的老黄牛。而穷人们根本养不起牲畜,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或和中等人搭伙种庄稼。一年一度的麦收时节,富人家的场里,长工们套着头戴红缨、颈挂铃铛的高骡子大马,手中的长鞭"吧、吧”响个不停,碌碡在场里飞快地转动,这种场面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这样的富人,穷人们可不敢高攀,也高攀不上,只能和中等人搭伙,用人力换畜力。人常说:"只盼邻家养大牛,不盼邻家做高官",就是这个道理。头脑灵活的穷人,会猜着有牛人的心思巴结人家,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目的是借用人家的畜力收种自己的庄稼。每天起早贪黑帮人家干活,抽空才干自家的活。碾场时,帮人家碾完晒干,才能碾自家的麦子,只要天气好,迟几天也就无所谓了。如果遇到连阴雨天,就倒八辈子霉了,麦子出芽,麦积就变成"青山"了,成了难以下咽的粘粘麦了。老实的穷人只能用原始的方法脱粒,用手摔,用脚踩,用棒棰捶,用木棍砸,用杈拍,用连枷打(脱粒用的手工农具)。就这样,每天起早贪黑,马不停蹄,全家齐上阵,一天忙到晚,也脱不出多少麦粒。不管怎样,穷人的日子还是十分的艰难,真正是“借的吃打的还,跟着碌碡过个年”。没高兴几天,就又过上了半饥半饱的,半粮半菜的困苦生活。
解放后,人民群众当家做主了,从政治上彻底站立起来了,穷人分得了土地,从此过上了平等祥和的生活。但是建国初期,创痍未瘳,百废待兴,国民经济一穷二白,工业基础薄弱,农业更加落后,生产上继续延用古老的耕作方式,生产力低下,再加上不时的天灾人祸,广大农民基本生活水平较低。根据社会主义改造的要求,为了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充分解放生产力,抵御不测的自然灾害,政府号召大家参加农业生产合作社,将土地、牲畜加入到合作社,共同劳动,共同收益。以后又成立了人民公社。从此,土地、牲畜及大型农业生产工具归集体所有,由最基层的集体组织统一管理和使用。每个人都是生产队的一员,生产队长是最高指挥官,所有成员都归生产队长统一指挥,大家一同上工,一同下工,报酬是记工分,每年年底统一核算,统一分配劳动成果。此时的生产队是以农业为主,每年都是种麦,收麦,碾场,种秋,收秋,一年忙到头,不得歇息,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
夏收,是一年之中最紧张的阶段,称之为龙口夺食,俗话说:“三夏大忙,秀女下床”,充分说明了夏收的紧迫性和繁重性,而夏收中最关键的环节就是碾场,从前到后有许多操作工序。
首先是轧场。也叫光场,就是提前把场地拉平,碾实,以备收回来的麦子及时碾打,脱粒。北边靠山一带由于缺水,就得在村边方便的地方留足空地,一年四季都不种庄稼,开春后,就要把老场地用犁翻开,把土耙细,用木板拉平,等待下了合适的春雨,就用碌碡反复碾轧。老场必须每年翻开另行碾轧,不然的话,一碾麦场就烂了,土和麦就混在了一起,影响了麦子质量。并且每次春雨过后,就得再重新碾轧一遍。提起此事,我有位老同学还给我讲过一个光场的故事:曹村有一位老队长,人很不错,对生产队的事极负责,就是嘴有点碎,是个有名的烂烂嘴。一场不小的春雨过后,就要重新光场,由于雨大地软,不适宜用牛套碌碡碾轧,害怕留下了牛的蹄窝,影响碾场,就安排几个小媳妇拽碌碡光场。她们到场里,有人说了个笑话吧,个个脸上笑开了花,还有人蹲在地上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此时,烂嘴队长正好路过,一看她们拽碌碡都没拿绳,空着手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们不拿绳跑这xx来啦,拔完我的x毛也给你们拧不出一条绳来"。话音一落,小媳妇们的笑马上凝结在了脸上,面颊比当地十月份的柿子还要红。而有水的地方就不同了,在预留的场地上种上大麦、油菜等成熟较早的农作物,等这些庄稼一成熟,就立马用手连根拔起,地里有墒情还好办,直接拉平轧场。如果干旱少雨,就要组织人力向地上均匀地泼水。泼水可是个技术活,一要泼匀,二要不多不少刚好,水少了场光不住,多了则由于地软,没法碾轧。必须干湿相宜,第二天天麻麻亮,就要套碌碡光场,待到太阳冒红时,就要碾轧完毕。
其次是摊场。场轧好之后,收割回来的麦子堆放在场里,准备碾打。碾打之前得先摊场。当东方出现鱼肚白时,随着清脆的上工铃声响起,人们就陆陆续续地到场里来上工,起得早的,吃几口冷馍,喝几口温水,迟的则一口水未进,就匆匆忙忙赶来了。为什么上工这么早呢?一则趁凉干活舒服,二则让潮湿的麦子多晒会儿太阳,以便能碾得更好。摊麦可是出了名的力气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地的气候就像三岁孩童的脸,一天变多次,时有大风,乃至冰雹天气发生,再加上割、装、拉、耙等多项手续,如果麦子熟过头了,籽粒就容易脱落。上级要求麦子"蜡熟"时收割,(蜡熟指麦杆黄了,但籽粒还是软的,象蜂蜡一样绵软)。因此,麦子就十分湿重,拉到场上立即垛成四、五米高的麦积,以促使"后熟“。由于麦子垛得过高过厚,里边的湿气无法散发,摊场时还和以前一样湿重。几个壮劳力,一人一个麦钩,上到麦积顶端,齐心协力"一、二、三",才能钩下来一些麦子,而转运麦子的尖杈,几个人合力才能插入湿麦下边,再合力拉到该摊麦的地方。摊麦不但是个力气活,还是个技术活,会摊的人就把麦抖擞乱,再两个人用杈把散乱的麦秆抬着立起来,以便通风透光,容易碾打。技术高的可以把麦秆立到两米多高,一般人就不行了。十点多,一场麦子就摊完了,人人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特别是那些水米未粘牙的人,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了!人们便回家吃饭休息。
第三个工序为圆场。十二点一过,上工铃就催促人们到场里去圆场。圆场就是把摊的麦子翻个过,把没晒到太阳的一面翻到上边,摊平让太阳再晒,再把边边收拾圆,以利于碾打。这些活路并不重,不过这时正是城里人吃午饭、睡午觉的时候,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狠心地想把人们晒成肉干。
第四是碾场。大约两点多钟,就要套碌碡碾场了。这种活路大多由年长的老汉承担,由于牛走得比较慢,性子急的年轻人没有耐心干不了。老汉们戴着草帽,硬拉着极不情愿来的牛走到场边 ,套上碌碡,左手牵缰绳,右手拿鞭子,按逆时针方向转着圆圈,慢悠悠地一碌碡挨着一碌碡碾起场来,牛在外边转大圈,人在里边转小圈,还不时地用罩篱接牛粪。当年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粮食产量一直处于比较低的水平,好些生产队,社员分得的粮食勉强够吃,差的就要饿肚子了。几百斤乃至千余斤重的牛每头每天饲料定量为一市斤,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就更少了。当时流传着一句俗语:"牛哭哩,猪笑哩,饲养员偷料哩"。这些少得可怜的饲料,对于牛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只够塞牙缝,如若将它换成食盐,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有人形容当时的牛有三快:"脊梁杆子比刀子快,走路比蚂蚁快,屙屎比尿尿快"。(吃不饱,肠胃不好,经常拉浠)。牛吃不饱,哪里来的力气,哪能走得快,只能"磨洋工”了。记得有一次,一头窈窕得能飞起来的牛转了不到五圈,就张大了嘴巴,口吐白沫,伸出了半尺长的血红舌头,涎水一直流到场里的麦秆上,扑通一声跌卧到场中间。这时几个人围了上去,有人在前面拉,有人在后边推,中间还有人用皮鞭打,此牛瞪着一对血红的牛眼,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伸长脖子,"任凭皮鞭抽打,就是死卧不起”。没有办法,只能让它先卧着,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将它吆起来 ,直接送回了饲养室。
第五是翻场。用了两个多小时,头遍场基本碾完了,就应该翻场了。翻场就是把碾过头遍的麦秆翻个过,把下边的翻上来,再碾一遍。这时麦秆经过晾晒,碾轧,水分少了,体积小了,也就比较轻松了。不过必须把麦秆翻过来,才能碾得彻底,干净。但是,总有人偷工减料,不按操作规程办事。有一次,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有点水上漂的小媳妇正在低头翻场,队长恰好走过来检查翻场质量,一看她用杈把麦秆挑起二丶三寸高,又原封不动地扔下去,队长马上火了:"让你把麦秆翻个过,也就是把麦秆翻过来仰面朝天,你连这个都不会,不知你晚上咋配合你男人睡觉哩"。众人一听,就一齐大笑起来。第二遍碾起来就轻松多了,不过此时早已"人乏牛困"了,速度比原来更慢了,好在天气凉爽了许多,用了一个多小时,碾场就结束了,转入到起场阶段。
第六是起场。起场就是将碾过的麦秸挑起来,抖擞开,让裹着的麦粒散落到场上,把麦桔拾成行子,用尖杈运到场边堆起来,然后用撒杈拾净散落的麦桔,用推耙把麦粒、麦康混合物推到一块,形成"运堆”,最后扫净场面,这项工序就结束了。起场时场面非常宏大,男女老少齐上阵,十八般工具全用上。看到颗粒饱满的麦子,人们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脸上乐开了花,大家翻得翻,抖擞得抖擞,拾得拾,运得运,撒得撒,推得推,扫得扫,全得全,尽管麦场上尘土飞扬,麦康乱漂,但大家不管不顾,各负其责,一个多小时就完工了。
最后一道工序是扬场,就是利用风力将麦粒和麦康分离,达到“物以类聚”的目的。风力一般借助自然风,也有用大型电风扇的。扬场一般在晚上进行,它有三个好处:一是晚上十点以后自然风比白天大,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二是扬场占用场地大,麦康吹得满场都是,如若在白天进行,就大大影响了碾场。三是晚上比较凉快,人们干话时舒畅,工作效率高。扬场一般都是按“运堆”的大小定包工。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劳力合伙承包,他们和队长协商后,定出具体工分,然后回家吃饱喝足,休息片刻,待到风大时就开始扬场。扬场是个技术活,种庄稼的把式要具有"提楼下种入麦桔,扬场使得左右锨"的本领。后一句话就是指扬场时左手在前或右手在前都得心应手,使用自如。扬场要"见风使锨”,先要看清风向,麦粒向上风处扬,麦康就吹到下风处,人们围到"运堆”的两边,用木锨向上风处扬,既要扬得高又要散得开,这样麦康才能吹得远,麦粒才能扬得净。当扬过一部分后,就要清理出麦粒,这时,扬场把式就出场了,在上风处彻底将麦粒和麦、麦康的混合物分开,空中划出一条条金色的弧线,中间出现一条横的空行,叫做"红行”。随着时间的推移,麦堆就像小山一样慢慢长了起来,麦堆前站着一个人,用扫帚把麦堆上较重的杂物扫向一边,使扬出来的麦子更加纯净。扬场必须用木锨,好处是比较轻,且不挫烂场地。扬场时如果风向不变,那就轻松多了,如果中途风向有变,那就麻烦大了,必须彻底清理后再按风向确定再次扬场的方位。通过扬场,干净的麦子就彻底分离出来,即可入仓保存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碾场碾场的方式和工具经过多次的更新,有的是昙花一现,有的则一直延用了好多年,在不同的阶段,都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节省了人力畜力。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富北一代才陆续通上电,这时,有聪明人发明了电碌碡,他们用木料或三角铁做成架子,用两块石磨扇做前轮,两个石碌碡做后轮,在上边装上马达,电一通,就在场里转动起来碾麦。这种自制工具好处是比牛快多了,但缺点是没有方向盘,全凭人用绳子硬拽着控制方向,稍有不慎,就会偏离方向,造成事故,如若电源接反了,那就更加危险。再加上电线在场里乱拉着,很容易闪出电火花,造成麦场火灾。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被淘汰了,埋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以后又有了脱粒机,这种机械好处是不受场地限制,不管天阴天晴,麦干麦湿,白天晚上都可脱粒。缺点之一是噪音特别大,一两个小时工作下来,人们耳朵就听不见了。之二是劳动强度特别大,也特别危险。开始时,人们还图个新鲜,青壮劳力轮流上机脱粒,工作效率特别高。脱粒时,机子进料口前支一个床板,每边站两个人向里入麦,只听"呼”的一声,两抱多的麦秆就一次被吸进了脱粒机,五、六个人向床板上抱也供不往。由于吸力特别大,拉力特别强,每个人手上都留下深浅不同的血口子,还有人因此断了手指,更严重的还断了胳膊。以后人们就尽量躲避此项工作,只能硬性指派,但四、五个小时也不如以前一个小时的工作效率了。用了三、四年后,此机械就改行了,在场边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当起保安来了。
有年收麦时节,本队一位在外地工作的汽车司机,开车出差顺路回了一趟家,被生产队长这个土皇上知道了,就赶到其家,让其用汽车碾场。司机倒茶递烟,甚是殷勤。当听说来意后就为难起来,其它话不好说,只是强调汽车烟囱在下边,冒出火花容易发生火灾。队长一听,说:"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碾场”。县官不如现管,司机只好把"解放”开进场里。队长派了四、五个人跟在汽车后边,有的端着脸盆,有的提着水桶,以防发生不测。这个自重四吨多的庞然大物就是厉害,不到一个小时,场就碾完了。后边跟着的人经过烟熏火燎,尘土飞扬,个个成了大花脸,此时如有一座舞台,可以不用化妆就能直接上台唱戏了。不管怎样说,牛们有幸休了一天假,人们也提前收工了。但这种好事只可遇不可求。
以后有了手扶拖拉机、小四轮拖拉机,有人用钢筋水泥倒了二米多长的大碌碡,用拖拉机拉着它碾场,工作效率提高了几十倍。但开始由于没有专门的驾驶员培训机构,人们就摸索着开,因此事故也时有发生,我们临队就有一位驾驶员把一位社员的双腿撞成了四截。时间一长,驾驶员就得心应手了,牛们也就彻底退休了。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每年碾场时,有拖拉机的人家就非常吃香了,前一天晚上,人们就拿上香烟、鸡蛋、黄杏等物品去"贿赂”驾驶员,以便在第二天合适的时间段给自己碾场。
生产队时期农业机械较少,种地基本靠人力和畜力,工作效率极差,粮食产量也很低。夏收也叫"三夏"大忙,即夏收、夏种、夏管。生产队把人畜分成两斑人马,边收边种。当年强对流天气非常频繁,三天两头吹大风,下大雨。碾场时,如遇此天气,人们就像上战场一样,齐心协力把麦子全起来,那这一天就算白干了。这还算好的,有时正碾场,风雨来得紧,还没有来得及把麦子全起来,那就"塌场"了,麦子全湿了,有时被冲得到处都是,如遇连阴雨,那这场麦子就全部坏掉了。条件好的生产队收麦碾场需一个月以上时间,畜力差的生产队得两个月以上,从五月下旬开始,一直到八月上中旬。尽管没黑没白地干活,大多数生产队只能勉强上纲要,至于过黄河,跨长江那就望尘莫及了。
现在,农民种地基本上实现了机械化,收麦也不例外。麦熟时节,联合收割机往地里一开,收割脱粒一次完成。麦浪滚滚,机声隆隆,到处一派繁忙景象。小一些的村子,一台机子一天就可收割完毕,大一些的也用不了两天时间。收麦时,有些人甚至连地里都不去,麦子就倒到家门口了。有睡觉的,有打麻将的,还有三、五成群在一起喝酒划拳的。我有一个侄子在外地打工,美其名日回家收麦来啦,其实,收麦那天,他在家聚集了七、八个人,外卖叫了七、八个菜,不时从家里传出"六六六呀,五魁首呀"的声音。酒正酣时,电话铃声响了:"x哥,马上轮到你家收麦了,快来吧”原来是连畔另一个侄子打来的。此时,他已经舌根发硬,言语不清了:"打x……电话哩,你……不会……给哥……看的……收……收回来"。不一会儿,一辆农用三轮车拉着麦子回来了,驾驶员发现桌子上的四瓶"六年西风”早已底朝天了,主家正爬在桌子上和周公算账呢!难怪人们常说:"现在收麦比过年都舒服哩"。
现在,所有人家早已把碾场的相关工具处理掉了,个别进了"民俗博物馆",成了文物,碾场这项活路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以我之意,以后再编写《现代汉语词典》时,把碾场、碌碡等词语剔除出去,让它们永远成为历史。
作者简介:雷志孝,1950年生,富平县流曲镇大岗村五组雷家堡人,就读于流曲中学六六级甲班,1972年进大岗七年制学校任工分教师,1984年考入蒲城师范学校富平民师班,毕业后分配到流曲初中任教,1988年初调入富平县农业银行工作,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