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二十九)
昨天外面很热,家里停水。这水停的偷偷摸摸悄没声息的,已经36个小时了。
洗漱用的是太阳能存的水,午饭是拿八百年不用了的电壶在别处提了两电壶水,到半下午已经滴水不剩了。有水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没水了就觉得水太重要太可爱了。
这么热的天气,有吃的没喝的,家里实在待不住,我晚饭后赶快出去溜达。
下了楼,路上的人都蹙着眉头问:“没水嘛,咋办呀?”
“能咋办?凉拌么!”大伙儿气哼哼地说,“谁还能把人家当官的提起来轮一圈儿?”
有人说修路把管道挖断了,暂时还没人管。看来,今晚的水是来不了了。很多人都到超市买水。他们提着纯净水,抹着额头的汗,还不忘自我打趣:“没自来水了还好,咱可用纯净水呢,水质还放心!”
自打前天晚上在吕公路上被那些唱歌的人震翻之后,我已经吓得两天没敢去那里散步。那些家伙真的太厉害了,怎么可以把歌练到这样的程度呢?听说,那个货车司机师傅好像上过“星光大道”呢。这消息准确不准确,我还没弄太实在,不过就他这水平,上“星光大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刚走到吕公路公厕那里,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里看。有人远远地就过来跟我打招呼,——是一个穿着淡蓝衬衫雪白裤子留着容中尔甲一样大扑棱头发的高个子男的,他比我长一辈,跟我小爸他们关系特别熟,是我们正宗的蒋村乡党,宫家堡村人。他几乎每天下午过来玩,喜欢吼一些粗犷的歌曲。——见我走过来,他赶忙从西边那边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问:
“小伙子,咋几天没见你人了?没事了下班就来嘛!”
“他们唱得太好了,把我吓得都不敢来了。”我如实相告。
“没事儿,大家都是来玩儿的。——有空一定来哦!”他显然领会错了我的意思,鼓励着叮嘱我。音乐声音太大,太吵,听不大清楚,他还以为我说的是正在拿着话筒扯着嗓子唱《酒瓶瓶高来酒杯杯低》的那俩中年妇女呢。
今天的熟人比较多,估计也都是家里停水被“赶”出来的。有几个爱下棋的,经常在三球仪象棋摊上见他们下棋,也跑过来听歌来了。——最近几天他好像一直都在,自己不会唱,但喜欢听,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听。
“这几天来的早,下午不到5:00就来了。”有人说。
其实我前几天来了,过来的时候都是几个女的在唱那些情呀爱呀的街头流行的陕北民歌,把她们自己陶醉得像喝了蜂蜜,把我听得像喝了洗锅水。
这一两年,街头出现了许多歌词不入流但旋律很顺口的所谓“陕北民歌”,被他们在摇火车和广场舞上吼得没一点儿味道,就是个吵闹。我一听到这些歌,就头比斗大,太阳穴肿胀,眼前出现昏幻的感觉。就跟听到前几年“凤凰传奇”的歌儿一样,除了扯着喊之外,总还有哪里叫人不舒服。
所以嘛,我来是来了,不过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而是继续朝西边溜达,散步去了。我想先转一下,过来了再说。
结果呢,那一帮子厉害的就在西边空处那里玩儿。
世上的事情,终究都是个玩儿的事情。但玩也有讲究,人们心里还是在努力向好的玩。我也不例外,遇到了唱的好的,就不由自主地走不动了,哪怕坐在那里安静地听,也觉得一样很好。
那些人应该是经常在一起搞活动的,像我这样的“外人”,只能听听他们谈论活动的一些事情。他们选的歌曲,明显不同一般,抒情类大歌,或者一些难度很大的老歌,更多的是通俗唱法的歌曲,很多歌曲根本没听过,不是全身心投入到这上面的人,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些歌曲。
他们这里的氛围,明显比其他我见过的所有户外活动的要高出一大截。
昨天他们没来,那个地方空荡荡的。我走过的时候,还特别看了几眼。
不过,西边不远处有个唱歌的,音响不如这里,唱的更不比他们。我走近才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高出其他车辆半截子的黑色“房车”——估计是组装或者改装的,大块头的人可以不猫腰上下车。从开着的车门看进去,里面宽敞的很,估计支张床、支张饭桌没一点儿问题。
音响在路边台阶上,前面三米处摆放着一张长条绿面方桌,桌面上摆着茶杯小食品,还有显示屏。——原来是一套KTV一样的一整套设备。坐在那里对着屏幕哼唱的,是一个低矮壮硕的胖子:光头,独自很夸张的顶出来,他不得不叉开腿四八叉地艰难坐着。他的脸方正圆满,就像一个肿胀蓬松的面包,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忽然有一点凹陷。
他一个人,吃着喝着唱着,悠哉悠哉。——像他这样花大功夫找乐子的,还真的有意思。没有人停下来看,也没有人停下来听,更主要的是他也没打算叫谁停下来“打扰他”。他的那一片小天地,仿佛给一道看不见的墙围堵起来,他独享其中。——我们散步折返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还是一个人在那里独享。
昨天晚上这天气真是怪:我出来的那会儿还热的受不了,走了没多远身上就汗腻腻热渍渍的难受。我们沿着西河岸朝南溜达的时候,天上出现了浓重的云,继而就起啦掠夺凉意的风,吹在身上清清爽爽的舒服。
“这股风多好啊,”我们站在河堤上,迎着风。
很快,风里的凉意越来越重了,天上的云开始翻滚。
“咱们回折吧,这天气看起来不对。”我们连忙回返。结果,紧赶慢赶,才到公厕西边一百米左右的时候,雨点就砸了下来。路上的行人抱头鼠窜,有车的往车跟前跑,没车的往公厕那里跑,——到那里的棚子底下避雨。
我们被雨点追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些人了。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也被雨给撵了进来。
“这雨,谁要是正在半路上,准给拍出大问题来。”有人嘀咕。
夏天的雨,娃娃的脾气。很快就过去了,公园里一片清凉。
回到家里的时候,水还没有来。想冲澡不行,想洗脸不行,想泡脚不行,只有一点喝的水了。楼下很多人还在闲坐,“没水嘛,满身的汗又洗不成,咋睡呀?”他们在说道着。
我咨询了市民热线12345,回复让找市水务局。市水务局让找区水务局,区水务局自来水管理处值班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这家伙,惊现中国足球队的踢球水平啊!
没办法,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睡着了。一大早刚醒来,就听到楼下有早起的人在互相打问:“水来了么?”
我躺在床上,简直懒得动弹。如果今天还没水,我就去钟楼那里买根扁担两只水桶,学秦腔戏《火焰驹》里的李彦贵去街道卖水呀。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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