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馒头也太嚣张了吧

一个馒头的重量可以达到2-3斤。

为什么要做这么大?

有人说馒头是诸葛亮发明的,为了祭祀显得有诚意,就把馒头做得很大;有人说做得大是为了出门少带几个,更方便赶路……传说很多,真假难辨。

但现在,像这么大的馒头,往往出现在红白喜事上,十个人一起吃,就不会觉得大了。

普通家庭里不会做这么大的馒头,但相对于南方的馒头,还是大了很多。

山东馒头留给人的第二个印象,就是那些招牌中常出现的:“戗面”。

“戗面”指的是发酵后的面,在揉的过程中多次撒入干面粉。

当进入到山东馒头的语境中,这个词意味着瓷实、筋道,以及浓浓的麦香味。

热乎乎的大馒头从中间掰开,热气腾腾,麦香味窜进鼻子里,还没吃就已经醉了。

那会是山东人极为享受的瞬间,一口咬下或是一块一块撕着塞进嘴里,越嚼越有味道。

转眼之间,一个馒头就消失了,桌上的菜甚至还没动一筷子。

不仅只是白面馒头,山东的馒头家族里,还有很多成员。

比如,签子馒头:南瓜馒头:米糕:小米糕:高粱馒头:黑米馒头:巧克力馒头:糖三角:以及,花卷:

看完这些,即使从小吃馒头长大,也只能说:只有你想不到的花样,没有山东人做不到的。

花饽饽,又花又能打

如果说,上面看到的还都只是山东馒头的1.0版本,那么它的2.0版本,就要让人眼花缭乱了。

此时,馒头不再被称为馒头,而是摇身一变成为“花饽饽”,身份与地位不再与普通馒头同日而语,在那些极为重要的场合与时刻里,花饽饽都是点睛之笔。

在胶东地区,这种现象尤为明显。

一进入腊月,全中国人都会开始准备年货,胶东人要忙着准备花饽饽。

简单一些的,是把普通馒头捏成各种形状,在上面点缀几颗红枣,寓意日子红火。

稍微复杂一些的,就要动用到家里可能已经传了几十年的“榼子”,是用木头刻成的模具,常见的形状有桃子、元宝、鱼、蝴蝶等形状,面揉好后塞进模具里,蒸出来后就有了相应的形状。

这种模具大都用梨木做成,不开裂不变形,没有异味,胶东地区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两三个,从爷爷奶奶手里就开始使用,一代代传下来,成了家里具有年代感和记忆的物件。

更为重要的是,它们随着时间的流逝,花纹与棱角越来越明晰,反而比新买的要好用。

啊,时间的馈赠啊。

拿着祖传的模具制作花饽饽,必须是一件严肃且有仪式感的事。

要想做得好看,表面光滑平整是基本的要求,老人们小心翼翼,捏好的形状摆放时要控制好间距,以免互相挤到。

年幼的孩子们总是充满好奇,想摸摸点点或是在大人身旁打转,得到的可能是一声“甜蜜”的呵斥。

因为这每一个花饽饽都蕴含着朴素的祝福:健康长寿、多财多富、年年有余。

腊月制作完成后,一整个春节都会用到。

晚辈来拜年时,长辈会给装上自己家做的花饽饽,代表心意和彩头;年夜饭桌上,花饽饽用来犒劳自己这一年的辛劳,表达对来年的期盼;初一祭祀时,花饽饽又能表示对逝去亲人们的怀念。

由于过于流行,一个春节下来,一些家庭收到的花饽饽之多,直到开始长毛,都还没吃完。

那些复杂造型的花饽饽,则出现在孩子百日、祝寿以及婚礼上。

一个过百日的胶东孩子,可以收到中国传统文化里几乎所有带有美好寓意的祝福:长命锁、佛手、葫芦、长穗、仙桃、老虎、燕子……从用的到吃的,从天上飞的到水里游的,这些祝福,都通过花饽饽来承载。

一个六十岁及以上的老人,在自己的寿辰上收到的不是蛋糕,而是可以高达一米的花饽饽:福袋、寿桃和鱼串联在一起,能看到的只有“健康长寿”。对老人来说,这样的礼物足够实在,也足够“排场”。

一对走进婚姻殿堂的新人,在订婚之时,就需互赠花饽饽。大馒头上点个“囍”字,成为“喜饽饽”。订婚时男方要带够一定数量,分予女方最重要的亲戚。婚礼上,能见到的几乎是花饽饽里最豪华的一种。

此外,乔迁、开店、孩子出生、拜访老人等,花饽饽都可以成为带去的礼物。

在这些场合里,花饽饽不是一些华而不实的面食堆砌,它成为人际交往中礼节的体现,承载着彼此之间的人情世故与文化记忆。

人们根据彼此之间的亲疏远近、出席场合的重要性,来决定带去花饽饽的大小,越亲近,场合越重要,出现的花饽饽越豪华。

馒头为什么如此重要

这么精致的花饽饽,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答案是,一双巧手。

除了前面提到的模具,更多的造型,是用手捏出来的。

花饽饽的制作可大概分为选面、和面、发面、捏塑、蒸制、上色、晾干等环节,看起来流程简单,但每个人做出的效果却大不相同:和面的软硬、揉面的力度、发面的程度,都会对结果造成影响。

捏塑环节,更考验功力:揉、搓、切、压、叠、捏、剪、插是常见的手法,用到的工具也是家里常见的擀面杖、剪刀等。

别看手法常见、工具常见,但要想捏得好看,需要“巧劲”,“巧劲”来自于生活实践中的积累与智慧,存在于每个花饽饽师傅的脑海中,往往“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也正是如此,与所有的传统手艺一样,花饽饽的制作手艺也在代际之间逐渐消亡。

以95后为标准,爷爷奶奶还能做一些出来,父母一代很少会,到了自己手里,只能看热闹了。

如今,山东普通家庭中很少有人能制作出复杂的花饽饽,需要用时都去店里定做。

年轻人总是眼光很高,喜欢新鲜的东西,为了吸引他们的目光,店里也会根据时令,推出一些造型时尚的花饽饽。

为了口感更好,有时在和面时会加入牛奶和白糖,而那些靓丽的颜色,都通过果蔬汁来实现。

这种需求量和商业价值的存在,又能保证花饽饽的手艺不会完全消失,专门的人专门来做,反而能发展得更好。

根据当地人的观察,这些年,花饽饽在节庆中的使用,有逐渐兴起的迹象。

一个简单的馒头为什么会衍生出如此多的种类,又为何在山东人的生活里占据了重要地位,还承载了厚重的文化内涵?

这首先与山东的饮食结构有关。山东作为我国小麦主产区之一,面食占据了一日三餐的全部。馒头之所以做那么大,也有当地居民说是因为“只有吃了馒头才有力气,做事才有精神。”

其次,农业社会里,人们通过祭祀祈祷风调雨顺,把动植物赋予各种意义和作用,上贡时依照它们的样子做出造型,这些造型也流传到了今天,成为了各种祝福。

最后,物质匮乏的年代里,能吃上白面馒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因而,在一些老人们的心里,白面馒头极为珍贵。他们对于白面馒头,有着近乎虔诚的态度。

长年累月的积累中,馒头之于山东人,意义重大。

有人说“可以一年不吃米饭,但三天不吃馒头就很难受”。有人说“万物皆可就馒头”。有人说“是空气对于有氧呼吸生物的意义,不吃馒头,哪哪都难受”。

也许并不是每一个山东人都这么喜欢馒头,但发展到今天,馒头和花饽饽成了山东的一个标签,也成了人们识别故乡的文化符号。

它们是小时候等着馒头出锅时的期待;是记忆中一家人一起蒸馒头的其乐融融;是人生重要阶段的见证者;是重要场合里撑场面的礼物。

如今,物质充沛,没有人会对着一锅冒热气的馒头搓手尖叫,越来越快的生活也让人们对陈旧和缓慢失去了兴趣和耐心,但也许正是那些陈旧和缓慢,才构成了今天生活的面貌。

烟台人张新第说,她尤其偏爱自家做的花饽饽,因为那“有一种质朴的可爱和浪漫”。

这“可爱”与“浪漫”体现在奶奶脸上蹭着面粉做花饽饽的专注,体现在图案虽不复杂但构思活泼俏皮,体现在虽然最终都是被吃掉但过程中仍然精心准备。

“可以说是无实际意义的美丽,才让这种心意格外动人,不是为了其他,只是过年了,要吃好看的馒头,要一切都是漂亮的、好的,这是平凡的普通人,对生活最真切的爱意。”

或许,我们都需要这种“可爱”与“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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