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诗歌（二）
浅谈诗歌（二）
文/杨金堂
二、意象的运用
什么是意象？什么是意境？意象与意境是什么关系？要把中国诗学的这一核心问题一语道破，也许可以说：如果意象是花朵，意境就是春天。意象与意境一实一虚、一真一幻，意象是诗意的载体，意境是诗意的空间。
我们为什么要写诗写词呢？那是因为我们有话要说。我们心中有一份情的感动、理的感悟、美的感触，想要抒发、想要表达、想要对人们说。作曲家想要诉说时，会用旋律和节奏；画家想要诉说时会用线条和色彩；舞家想要诉说时，会用动作和表情；而诗人和词人想要诉说时，则会用语言和意象。诗歌构思的要义，就是出语、取象、达意。
语言和意象，是诗歌主要的表达方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每一首诗写之前，必须要立意，也就是在这首诗里准备写什么、想要表达出什么意思、达到一种什么效果？而不是肆意放纵笔端，写到哪里算哪里。比方说我们写景，总不能从家里一出来眼睛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到最后不仅没主题、没意象，写出来只是一堆垃圾。
从意象的角度去看，诗的语言表达有三种基本方式：一是直言其意、不用意象；二是立象尽意、全用意象；三是直言其意并立象尽意、酌用意象。
首先我们先看直言其意，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这是不经修辞的直达其意。比如明代文嘉的《今日歌》便是以直白的语言道出：“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多\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一般来说，诗更强调形象思维，强调意象表达。诗无意象，导致思想直白、情怀直露，这往往是诗家之忌。诗与歌词不同，因为歌唱出来是让人听的，并且不可能每一首歌在听的时候都会附着歌词，所以就需要听众在看不到歌词的情况下也能听的明白。“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而诗要写的太直白、太白话了，读起来就像嚼蜡——没滋没味。
立象尽意的诗歌，其实就是“咏物”的诗歌。只是其所咏之物比我们通常所理解的要宽泛，既可以是自然现象如日月山河、梅兰竹菊，也可以是社会意象，包括事物、人物、场面、故事等。
立象境意的诗歌其构思要领，是以语言营造意象，以意象寄托情思。语言是构造意象的材料，意象是寄托情思的载体。通俗一点说：看似写一种明见的东西，其实是将情寄于其中。比如阎肃的《红梅赞》“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这看起来是在赞美红梅，其实际是把革命志士为理想而献身的精神境界和奋斗业绩，赋予迎霜傲雪、力幹春回的红梅之意象上。
相同的意象可以寄寓不同的情思，比如同样用冬天和春天这一意象，英国的雪莱写出了“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德国的海涅写出了“冬天从这里夺走的\春天会如数交还给你。”而中国诗人高平则写出了“冬天对不起我\我要对得起春天。”
那么什么是直言其境且立象尽意？直白地说：就是在整首诗中，大部分的句子都是在直接表达意思，但中间也用到了比喻或拟人等的修辞方式。比如李宗盛的《真心英雄》“在我心中曾有一个梦\要让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的感动……”这些都是直言其境，让人一看就懂。可到了后面一改之前的写法“……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在这句里便是立象尽意，虽然表面上说的是：风雨过后便会出现彩虹，实际上是寓意着我们每一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遇到困难，并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坚持挺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种寓意便是我们所说的象，也就是说，我们想写什么东西这是意，而用什么方法去写便是象。
2019年，我在铁家会牛场做工时，看到沟底的碎石丛中开了一束苦菜花，当时心里很有感触，这倒不是因为它花开的娇艳。夏天到处都是花，好看的多的是，真正让我感想到的是：这一束苦菜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盛开的，并且那样茂盛、鲜艳，于是，我站在那支花跟前好久好久，思绪中悠然想到了生活在农村的妇女，从作媳妇到作父母当婆婆，一生无怨无悔为家庭为子女无私奉献。虽然这些或许说不上多么伟大，但她们却实实在在是“娇艳”的，生活中，一生里都曾经留下过她们“不为人知”的美丽瞬间。因为当时正在工作中，没时间马上写下来，于是我先拍了一张照片，回到家便写了一首诗。这首诗都是围绕着“苦菜花”写的，属于立象尽意。但真正是以物寄情，是在赞美我和我们的“母亲”。《苦菜花》“好想开出一片艳红\哪怕躲在沟壑一角\也能呼应繁星\晴日里\任过往行人品评\或许就是本质里的苦涩\注定了只能泛出紫青\浓浓乳汁\点点滴滴\吸吮出一片褒贬 嘲讽\无所谓\都能生存\哪怕是遍地姹紫嫣红\角落处的那一丛碎石里\一样有我芳容\谁深谙过那种怒放\谁用心呼吸过那缕清新\摒弃骨子里贪婪的奢望\孤寂里的花瓣\一样翩翩起舞\迎日出东方 日暮黄昏\纵然荒芜里只我一株\色彩一样妆扮我的身份\烦了那些评头论足\我只是我\旷野 林间 道旁\一生相伴于雀叫 清风”。
仔细想，如果把苦菜花比作我们的母亲是不是贴切呢。我们的母亲虽然很普通，但在我们子女心里，那就是一朵最灿烂最美丽的花朵。
为什么在题目上直言“苦菜花”而不是“母亲”呢？这就是诗语言的需要，在“留白”中让读者自己去品味，而不是更直白地告诉读者“我在写啥、写谁？”
对于意象，下面用田汉1934年为电影《桃花劫》所作的抗日救国主题歌《毕业歌》逐句分析一下，以便于我们更直白的去了解一下什么是意、什么是象？
同学们，大家起来（直言）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直言）
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直言，有描述性的意象）
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直言 有描述性的意象）
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直言）
我们要做主人拼死在疆场（直言有描述性的意象）
我们不愿做奴隶而青云直上（直言有描述性的意象）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立象 比喻性的意象）
我们是社会的栋梁（立象 比喻性的意象）
我们今天是弦歌在一堂（立象 比喻性的立象）
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立象 比喻性的意象）
巨浪 巨浪不断地增长（立象 比喻性的意象）
同学们 同学们快拿出力量（直言）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直言）
通过这首歌词，我们应该体悟：在写一首诗的过程中，既可以直言其意，也可以意与象结合。
首先我们在写作开始的时候，先要立意。还是上面所说的，要准备写什么？至于是直言其意还是意象结合，这些根本不需要提前去做准备。也就是说不要被这些框架套住，尽可以放开了去写。只要是出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把握住所有的词语不要偏离了主题就行。到最后无论写成什么格局都无所谓，只要语言得当，意境好，能抓住读者眼球，这便是一首好诗。
就上面那首歌词来说，或许有些人还没彻底清楚，为什么有些句子就是“直言”而有些句子就是直言中添加了“意象”？比如中间那几句，用到了桃李、栋梁、弦歌、巨浪。我们都知道，如果赞美一位老师，就会说“桃李满天下”。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桃李”是用来形容学生的。在学校说桃李谁都知道这是指学生，如果你去植物园写桃李满枝头，这就是直言。因为它既没有形容也没有比喻，而实实在在就是在夸赞桃子、李子硕果累累。
上面我所说的“放开来随便写”这是指不要被形式所拘束，并不是指写作的本身可以随便写。我个人认为：现代诗的写法基本同与格律诗，一样需要起、承、转、合。也就是说，无论叙事还是抒情，都要有一个总旨。这个总旨便是先讲出事情的由头（我在写什么），再进一步把这件事深化（承接），当把事情铺垫开来后便要转。怎么转？就是要亮明观点，“我”对这件事是一种什么看法，是在歌颂赞扬它，还是在讽刺批评它？最后的“合”便是前后呼应，做到圆满。让人看了觉得：赞也赞的好，讽刺也讽刺的有道理，自然顺畅。（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