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床

一

前段时间回家，发现河边的路正在大修，尘土飞扬的样子，竟一点都不像小山村。

再一段时间之后，它居然大变样了。

走了几十年的破路，终于要变成国道了。

今天是周一，本来是没有打算回去的，因为在网上给老陈买的理发器到了，就给他送回去好了。

他的头发很长了，但他不愿意去集市上的理发店，给他买了理发器后，有时候他自己剪，有时候我帮他剪。

剪头发这种事也是熟能生巧的，几年前我还一点不会，现在我已经很熟练了，而且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剪，我自己就可以搞定。

质量什么的，就不追求了。

我给他剪头发的时候，问他要怎么剪，他说，冬天有点冷，把边上的修理修理就可以了。他的头发半白了，却很顺。年轻的时候，他每次洗完头都喜欢照镜子，然后还会精心地梳理几下。

现在他老了，大概已经对这些毫不在乎了，帮他剪完头发，我跟他说晚点你自己洗下头发，把衣服换掉。

他说过两天再说。

真是哭笑不得。

二

我问老陈家里有没有稻草了，我想用来作为床垫。老陈说有，然后很快他就从老房子里搬出了几zi（小捆）稻草，又说要不还是编一下吧，这样铺在床上就不会乱了。

我说好。然后就开始编稻草。

把袍叶撸干净了，再用菜刀切齐整，一层一层铺在床板上，平坦，厚实，松软。

小时候我们家也是用这种，但其实那时候我最最讨厌的就是稻草床了。人总是很奇怪，小时候讨厌的东西，长大后就会变得无比怀念，现在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得上它，什么席梦思乳胶床垫之类的，跟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我姐在制衣厂上班，她有空的时候会车很多的东西，比如那些大大小小的布袋，前几天她刚给了我一个超大的，说可以用来装稻草，两大捆编好的稻草放进去还绰绰有余。

稻草床的实际效果是这样，长度刚刚好，编的时候老陈用尺子量子，刚好两米。

睡在上面，内心很踏实。

三

家门前的坝，被人用来种草皮之后，种水稻就不太方便了，因为无法排水。我老妈就将原来的稻田改成了菜园，在上面种满了各种常见或者不常见的蔬菜。

我自然是要带很多去学校的，就自己拿了蛇皮袋去地里，萝卜一袋，大蒜一袋，大菜一袋，又在老房子里装了两袋红薯，还有各种不大但是很难买到的东西，土鸡蛋，香肠，生姜等等，直到把后备箱装满。

我老妈那会儿正好不在家，以往她都会直接帮我装好这些东西的，她去草皮公司帮忙种草了。我问老陈种草要不要自己挑着去种，老陈说不用，只负责种下去就可以了。

然后又说在那里有多少钱一天，我当时就在想，我家老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不算太累又能赚点钱的工作了，她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没钱用，但实际上她并不是真的没钱用，主要是想自己能去赚钱而不是问我和我姐或者老陈要。

我离开的时候，顺道把冰箱里的鱼也全带走了，那鱼都是老陈从河里打回来的。我看冰箱有点脏了，就跟老陈说要抽空清理一下，太脏了容易滋生细菌，东西放在里面吃了容易生病。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个多月前，我老妈因为吃错东西住院了，当时医生就说是吃了不太卫生的东西。他们在农村节省惯了，任何东西都不会轻易丢掉，食物也是。

我们没有办法去教育或者指责他们，因为每次他们说起文革时因为缺食物经常饿得半死的事情时，内心对现在的日子是满足的。

苦难对于人类来说，是坏事，也是好事。

我不知道后来我妈回去以后有没有更注意，不过老陈说，我妈偶尔会去村委会那边听课，那里有人专门来给村里的女人讲课，都是关于食品卫生的，她现在已经完全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了。

挺好的。

四

最后还要再发一下我姐做的鞋套。

我曾跟我姐说，有空帮我做一双鞋套，冬天太冷了，有时候回来不愿意拖鞋，穿着鞋套方便。

她很快就帮我做了，不过这鞋套看上去太可爱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穿。我喜欢的颜色不是这样的，非黑即灰是最让人满意的。

当然，那是我的想法。

这样的已经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