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绶的艺术》里的发老藏画（下）

苏李泣别图

陈洪绶

明代

绢本设色

84×96.5cm

上海中国画院藏

中国历代的人物画有不少表现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或者是释道方面的宗教人物，还有的就是表现历史人物的作品。陈洪绶就有不少作品表现历史人物，这是花鸟山水其他画科所不能代替的。这张《苏李泣别图》描绘的就是苏武、李陵泣别的场景。《汉书》记载，单于派李陵到海上（今贝加尔湖）为苏武设宴，劝他归顺，提到了汉朝对苏武的兄弟并不友好，所谓“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两人宴饮数日，苏武仍旧拒绝投降，李陵见此状，与之泣别。后来汉昭帝继位与匈奴和亲，派使臣求苏武南归。那时李陵与苏武敬酒，与之告别，自知为永诀，遂有苏李泣别的故事。这样说起来，苏李泣别可能有两次。

为了烘托出塞外风景，陈洪绶在描绘苏李两人外还在画面上画了五只羊以及山石荆棘，山石上还有兽皮，足见大漠萧瑟之气象。人物衣纹用战笔，描绘出塞外风沙之大，烘托出苏武之不易。苏武正面，而李陵侧面，并且将李陵画出奸相。结合陈洪绶所处的时代，也可以推测他对于投降异族者的轻蔑。值得一提的是，陈洪绶的人物画多无背景，仅仅凭借类似白描的人物展现画面的高古格调。可是这张画，为了表现历史场景，所以安排了“充足”的背景，也展现了他对于山水走兽方面的绘画水准，同样是古韵盎然。

陈洪绶在画上长题“爱画者，得画于丙戌之暮春；作画者，赠画于丙戌之暮春。为王晋卿集歌姬辞客，华堂高会以赏之，当不可；为盗贼携带战舰中以赏之，必可得也。武则天集晋人及王氏父子墨迹至数千百轴，而煨尽于黄巢之手；此物鹪鹩（比喻弱小者或易于自足者），不敢与李贼比，翻然丁劫运则同耳！丙戌暮春十六日夜，识于青藤书屋，与九弟为行笈之具，洪绶。”此画作于1646年，题跋中我们可知陈洪绶将李自成与黄巢贼寇相提并论，也为此画能够免于兵燹而庆幸。此画完成后不到三个月，清兵占领浙东，陈洪绶被俘九死一生，随后避乱山中，翁氏书中称“大概作这幅画时，心情已经相当动荡”。这也可能是从他在画上那些狂放的题词中找到的线索。

苏李泣别图

陈洪绶

明代

景元斋藏

这样的题材陈洪绶画的不止一本，还有一本为景元斋藏，翁氏书中提到了“他可能见过前人同一主题的作品，例如传为周文矩而实为北宋或辽无名氏的《苏李泣别图》卷。”发老收藏的这张诗堂有题“陈老莲苏李泣别图真迹，乙亥（1995）新秋，程十发题”。

翁万戈在书中提出，“此画特殊之点为第一高士之面容，极其圆浑，与陈氏其他开脸不同。其弟子陆薪有《醉吟图》轴（浙江博物馆藏），主要人物之面容与此相似。以署名字体及画之风格看来，约属1651年作品。”无独有偶，书中还有陈洪绶《参禅图》（翁万戈藏）照片，人物开相以及题款接近发老收藏的《索句图》。

醉吟图

陈洪绶 陆薪

明代

浙江博物馆藏

参禅图

陈洪绶

明代

翁万戈藏

索句图

陈洪绶

明代

绢本设色

125×49cm

上海中国画院藏

《索句图》上两高士隔案对坐，人物线条作高古游丝描，两人一正一侧，顾盼间若有所思。这种构图在陈洪绶作品中不算少见，就连高士的动作与手势也似曾相识。案上簿册空白，正等待佳句抄录。还有一哥窑瓷瓶上插菊花数株，加上两人穿戴之衣冠，一股高逸之气跃然纸上。

此画上有程十发自刻收藏印“供养白阳青藤老莲新罗青湘吉金八大两峰之室”，其中提到陈淳、徐渭、陈洪绶、华喦、石涛、金农、朱耷、罗聘，可见程十发收藏与创作的品味与取舍。

程十发对陈洪绶的画情有独钟，在自己的作品中也流露出浓厚的“陈派”特色。民国以来的大画家往往多有收藏，以自己的收藏过程来对接古人，并将藏品中的绘画元素化为自己的绘画语言。收藏的品味与鉴定的眼光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画家创作的格调。我们从上述七件陈洪绶的绘画就能明显感受到程十发人物画中那一点古意，以至于在他学习任伯年的一些人物画中不至于完全陷入通俗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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