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秦家塬‖窦亚龙
作者
窦亚龙
秦家塬，秦人的发祥地，秦非子牧马之地，留下了许多豪情万丈、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穿越两千多年的驼铃马鸣之声，让偏僻边远之地愈加厚重与灵动，让我们栖居此地的人们也多了份神往与敬仰。
秦家塬，关陇古道上一颗尘封多年的碧玉，树木繁茂，水草丰美，可谓一座天然氧吧。这个高古久远而富有诗意的地方，一直是我心仪已久的地方。
六月十二日，天气晴朗，有幸得与良友数位，一同穿越秦家塬， 感受其中的美丽与沧桑。
从县城东出发，沿二级路二十分钟抵达恭门镇付川村，一路金黄的麦子一眼望不到边，收割机在马路旁排起了长队。上世纪八十年代，家乡的父老背上十来斤炒面，拿一把廉刀就在算黄算割鸟的叫声催促下顺着此道东去八百里秦川，加入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外出务工的“麦客”大军之中。他们喜欢烈日炎炎，害怕阴雨连绵。因为阴雨天搭不出去场，不但没有收入没有吃喝，而且没地方住，只能流落街头巷尾，风餐露宿，那种凄凉谁能理解？
二十多天的炙烤和汗水侵袭，肩扛一褡裢平日积攒晒干的白面馍馍、怀揣一些干票子顺着关陇古道，翻越关山，满载而归了。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如今，从西安开始一路向西的联合收割机车队驶向阿阳大地，让虎口夺粮的父老乡亲省去了拉运、垒垛、打碾等好多劳累。
从恭门火车站旁的水泥路上山过柳沟村，下坡后映入眼帘的是河裕村，四面环山，森林翠绿，红瓦白墙掩映在绿海中，一个天然的生态文明村庄赫然在目。村内寂静安详，犹如世外桃源。一听村名就是一个繁华富庶的码头之地，可以推测该村沿途歇脚的驿站灯火通明，交易的店铺人头攒动，酒旗飘扬，骡马嘶鸣，马蹄嗒嗒响彻山谷。朋友果然说有“日饮万斤酒，夜照千斤油”的传说，我想西出长安满载丝绸瓷器的商队翻越关山已人困马乏，到达客栈林立的河裕村战胜古道之险，畅饮开怀，洗漱休整后再向西出发。西域的驼队到达河裕村小憩后，探明路径，备足食草，一鼓作气跋涉关山。
交通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动脉，每一次交通的大改善，都促进了当地经济文化的大发展。汉代之前，关陇古道陡峭艰险，只能依靠肩挑畜驮，汉阳太守刘福发动群众，逢石开路，遇水搭桥，造福于当地群众，促进了经贸交流。河裕村有一块刊于坐北朝南的石壁上的汉代摩崖石刻《故汉阳太守刘福功德颂》就是佐证。刻石内容为当地吏民为故汉阳太守刘福所刊功德颂，记录了汉代修筑关山古道之事，可见关陇古道繁盛多年。
生存在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宗教般虔诚的守护这这方水土，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都如磐石般坚守着，呵护自己的精神的家园。长期居住于此的人们，随着飞机、火车、汽车的出世，也许原先的优势就变成了劣势，被大山牢牢的拴住，过着靠山吃山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封闭贫穷。我听说这里生存的人们，长期饮用山水，男人们容易得一种“大关节”病，山水倒发女人们。男人们年龄大了就不能动弹了，家庭的重担就无形的压到女人柔弱的肩头，为了生存，女人不得不招夫养夫。山无静树，川无停流。现在的林缘区已吃上了自来水，解决了饮水不安全的问题，依托天然的草资源，赶着牛羊行走在小康大道上。
至此，一路绿色相伴过关山林场护林站，到达张风台，山顶上屹立着一座修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两层砖木结构护林瞭望台，门窗已废弃，站在这儿，环顾四周，林深景秀，水草丰茂，马壮牛肥，流水潺潺，苍莽关山尽收眼底。这儿也许是秦非子育马驯马赛马选马之地。各诸侯达官、域外使臣落座秦皇牧场，道宝石梁四周山巅锦旗猎猎，一场盛大的赛马活动就在这里隆重举行，饮酒高歌，马嘶长空，喊声阵阵，鼓角铮鸣，震耳欲聋，蔚为壮观。
陇头千年绝唱，关山纵马扬鞭。当你来到草原要感受一把策马奔腾的气势，那可不是玩的，看别人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可自己上马后，扔开缰绳，一声驾，驾，这是就到你心悬一线的时候了，你喊天叫地也无用，马儿听不懂你的意思，你越声嘶力竭，它会更加四蹄腾空，到你缓过神过来，才记起古人说过的一句话，闲马少骑。
远处， 一声穿越时空的马啸，把我的思绪带入了剑拔弩张的远古时代。马是古代重要的交通和军事工具。秦非子在关山圈马滩一带养马，成就了后来的大秦帝国。张骞路过这里，纵马出使西域，开创了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文成公主乘着马车穿越这条古道进藏，加大了文化交流。多少马匹踩踏出了闻名世界的古丝绸之路，著入史册的陇头诗歌更是印证了关山廊道的旷远、深邃、厚重。
来到一平缓的草甸区，伞状的灌木镶嵌其中，站在海绵草甸上，一抬脚地下水就聚拢出来，随意用手指剜个小坑，费不了几分钟，山水会溢出坑外，这里是樊河之源。樊河者，渭河主要支流之一。喜茶的朋友，可以煮一壶山水茶，干裂的牛粪干枯的松树枝是很好的燃料，用三块秦人踩踏过的石块撑一把壶，看看忽赤的火苗，听着壶内山水因火的攻打而发出的变奏曲，你好像已置身于秦汉。好茶要好水泡，林眼的山泉水，是上好的水质，泡出的茶水汤色清冽，茶香醇厚，令人心旷神怡，和朋友在此人迹罕迹的大自然喝一杯热茶是莫大的享受，你一身的困乏与不快早已无影无踪。
沿着刚推开的土坯路盘旋七八道弯抵达秦家塬景区。这里东接陕西固关，北连张家川平安牧场，南邻马鹿关山草原，属关山景区中段，为关山林场草甸乔木交接地带。这儿手机没有信号，没有人家，没有商店，全是莽莽苍苍苍翠欲滴的林海。置身于时空隔绝之地，你什么可以不想，也可以想些不该想的。比如拨一层红桦树皮，拟一道口谕，让各位好友前来抓娃娃鱼，荡秋千，跳绳，捉蝴蝶。可不要贪玩，你这个不速之客单独行动，会撞翻黄鼠狼、壁虎、癞蛤蟆的美梦，睡得昏头不辨方向的小家伙会从你的脚下穿过。偶尔，一只喜鹊从头顶飞过，打破林间的寂静，黄色的蝴蝶、马蜂成群结队，令人流连忘返。
陇头流水，其声悠扬。循着淙淙的流水声，小心翼翼地走过齐膝的野草，低头穿越层林，一幅“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的美景让人大饱眼福。潺潺流水，抚慰着大小不一的石头，终年不离不弃。石头上的苔藓在林眼光照的折射下，让我这个对色彩迟钝的人也分清了鲜绿、翠绿、墨绿的区别。细心的朋友在打一把蕨菜的同时，可以采一把甜美的野草莓送给自己心上的人儿，那种甜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爱好花木的拔几支毛竹，顺便带一些腐蚀酸天然黑土，养在家中，也许有秦朝的风趣。
抚今追昔，感慨万千。看到关山毛竹，我的思绪飘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 ，每年冬三个月，农业社会安排每家每户的青壮劳力去马鹿坡割竹子，用来打席编竹笼编背兜扎扫帚等。我想，马鹿坡山里就是这一大片林区吧。听父辈讲，关山是沒有路的，行走时排成一行，前面一人探路，后面其他人紧随其后。白天割竹子，有时会遇到野狼等动物的侵袭，竹子茬有时会戳破脚面。晚上用割来的竹子搭个茅庵就地休息，夜晚的寒气和明亮的星宿照射让他们闭不上眼，茂林修竹在他们眼里只能是锅巴和窝头。迟回渡陇怯，浩荡及关愁。秦时为了生计西出长安们人们的心境是如此纠结。当年离家一路东去冒着生命危险为了混饱肚子深入莽莽关山割竹子者的辛酸与艰辛我理解。
时光变换，物转星移。随着交通的改善和发展，昔日的关陇古道其原有的交通军事战略优势转换为丰厚的旅游富矿。关山月、陇头水、关陇古道、秦皇牧场等景点独放魅力，成为不可多得的旅游资源。国家实施“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县上提出了236文化旅游资源开发利用工程，群众旅游消费理念日趋成熟，张家川私家车购买日益升温，旅行社团逐步入驻张家川，可谓天地人诸要素齐备，秦家塬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代。
你若悠久，学者自来。
秦家塬，就像一位饱学诗书而文静妩媚的女子。也许，几位独具慧眼的有缘人心已飞来，尘封已久的秦家塬将揭开神秘的面纱，关山廊道将成为群众休闲度假的天堂。“穿越关陇古道，体验回乡风情”将成为张家川旅游发展的一大靓丽招牌。到时，会留下“早知秦家塬，何必去陇县”的长叹。
本文作者简介：
窦亚龙，一九九二年毕业于张家川县四中，业余爱好写作，作品散见于报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