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张爱玲】班里那些事儿 / 开普饭

点击"大荔文学"免费订阅

311

班里那些事

原创/张爱玲

（一）

下午有节班会课，按照惯例班长先汇报本周学生的表现情况，听着班长有条不紊的讲述，心下暗暗欣喜，觉得半年多的培养已经初见成效。

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班里的小姚怎么一个下午就跟两个同学干仗啊，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他白白净净的，看书挺多，思维敏捷，小脑瓜时不时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当听到班长说小姚上科学课泪流满面，还不时用书本打自己的脸时，我觉得问题变得复杂了，于是让班长坐下来。

听班长说到这里，还没等我说话，小姚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边比划边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上科学课的时候，赵润看漫画书，我告诉了科学老师，谁知科学老师竟然说他最恨打小报告的人了，我觉得他对我不公平。”听他这样说，我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问：“那跟张旭怎么回事呢？”小姚一转身往后一指：“陈东坐他的椅子，我说他是懦夫。”说完了，还不服气地抹了下眼泪。

小姚这个学生平时由于家庭教育的不同，总认为自己小时候身体弱，所以有时候会遭受别人欺负。他曾经在日记中写到：“我最近练拳已经差不多了，再练一段时间，身体就更加强壮了，就不怕别人欺负了”。其实根本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只是小姚同学特别敏感，事事总喜欢分个胜负。

看到小姚这样，我知道单靠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根本不会服气。于是，我灵机一动，让学生开始演练科学课上发生的情景，让他当老师，同学们接二连三地告状，我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我发现他眉头紧皱，忙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言语只是摇着头，我问他怎么了，他不好意思地回答我错了。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我趁热打铁，问小姚别人叫他懦夫行不行？他悄声说：“不行”，“是啊，别人叫你你都不乐意，为啥你要叫别人呢，记得我们学过的一句格言吗”我望着他，小姚与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需要我再讲这句话的意思吗”“不用”看来学生已经心领神会了。

于是，我又模拟了两个场景：莽夫，懦夫如何对待同一件事。

场景是下课后，我在教室里乱跑，不小心撞了被小姚成为“懦夫”的他同学张旭，同时又跑到小姚跟前撞了下他，演练完毕，我问“懦夫”张旭他怎么对待这件事，他说没啥，问小姚，他小声说：“我肯定会打了。”我接着问：“如果你把人家打伤了或者人家把你打伤了事情会怎么样？”他没有言语，于是，我给他分析了把别人打伤后的结果：一、给人看病，二、家长灰溜溜给人赔礼道歉，三、老师批评……如果别人把他打伤，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分析完后，我问学生，你们选择做莽夫还是懦夫，同学们齐声答：“懦夫”，接着，我告诉他们许多时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懦，应该牢记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许多时候“大智若愚”比“斤斤计较”更让人佩服。

至此，道理水到渠成，学生心服口服地点点头，小姚也擦干眼泪，承认了自己的不对，看着他们，我欣慰地笑了。

（二）

早上看着学生的日记，心里舒服得很。小家伙们的日记写得有模有样，已经从简单的写景物过渡到写人叙事，同时让日记真正成了日记，里面有他们的酸甜苦辣，有他们与老师之间的小秘密，有他们对一些问题的看法，看着流畅的文字，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油然而生：孩子们长大了，懂事了。

记得有天给孩子们讲祖国文化时，提到了我们国家独有的毛笔字，他们甚是兴奋，个个仰着小脸，听得特别认真。此刻有个调皮男生小声嘀咕：“那咱也写吧”，望着他满怀希冀的小脸，扫视下班里其他人，没想到他们也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老师，我们也写吧”。这个结果让我始料未及，真没想到他们对毛笔字这么感兴趣，看到他们渴望的眼神，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他们要求这么迫切，何不顺水推舟呢？

每当写毛笔字的时候，孩子们特别安静。我坐在讲台上也以身作则练习着，偶尔抬头瞧瞧，发现他们端坐着，握着毛笔，一笔一画工笔细描，认真执着。每个人都那么一丝不苟，似乎一说话就惊了字的魂。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孩子们对写毛笔字这件事乐此不疲，丝毫无有倦怠之意。有人周末竟然放弃了玩的时间，在家里临摹。几周下来，孩子们毛笔字虽然还是那么稚嫩，但作业较前明显整齐了。

临近六一，学校照惯例要表彰优秀少先队员。为了锻炼班干部的工作能力，做到公平公正，我让学生自己评选。但当我发现办公桌上的名单时，有点吃惊了。两名优秀队员居然都是男生，我下意识联想到班里男生多女生少，想当然以为男生排挤女生，投票时选了自己的同性。找来班长，详细询问了选举的过程，她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并一脸灿烂地说：“我觉得还是公平的。”望着她可爱的样子，我俯下身去：“没有选你，你没有意见吗？”此刻，她的眼睛清澈透亮，笑着摇摇头：“没有，他们其实挺好的。”

看着桌子上的名单，我有点不知所措了。说心里话，我们班级掌管钥匙的女生，性格文静，胆小，可她对自己的这份差事却十分尽心，一年来丝毫无有差错。每天，她第一个到校，给学生开门，放学，她最后一个离开，关好窗子，所有一切始终毫无怨言，默默无闻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说心里话，我觉得这次的优秀队员应该有她。

于是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服学生接受这个结果。恰好学生评选的两名队员其中一个前不久被评为雷锋式好少年，当我把自己的理由阐述给学生时，没想到他们竟然异口同声：“让袁瑞当吧。”此刻，袁瑞小脸涨得通红，趴在桌子上，偷偷瞧着学生的反映。

那个雷锋式的好少年苗伟更是十分痛快，他站起来有条不紊地陈述了自己的看法，我听着别提多滋润了。

今天看他的日记时，发现苗伟详细记述了当时的心理活动，人之常情，明明被评上了，却平白无故让给别人，谁心里能舒服呢？但孩子最后还是表示了理解，理由是因为他的父亲告诉他：“人不能太自私”。

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明白事理，那种感觉是妙不可言的。

（三）

早上上课时心情挺好的，站在讲台上照例环视了下同学们，准备讲课。谁知陈旭小手高高举着，一脸严肃。因为本节课内容比较多，所以示意他我讲完课再说。

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学生积极性特高，不知是为了配合老师，让尽快结束讲课呢，还是急着想看我如何处理这件事，反正课堂气氛活跃，趣味浓厚。

课终于讲完了，还没等我放下粉笔，陈旭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他紧绷的小脸，意识到事情估计挺棘手。他站起身情绪激动起来，在他急切地叙述中，我逐渐听出了事情的端倪：下课做游戏时，张阳不遵守游戏规则，总盯着苗伟一个人，撵着他跑，苗伟气不过，动手抓伤了他的胳膊，张阳也不甘示弱，以牙还牙，也在苗伟胳膊上留下了几条血道。

听着他的叙述，我盯着张阳和苗伟，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脸上蔫蔫地。

“怎么回事，你们俩说说”我有点按捺不住了。因为每周一，周四都要五次三番告诫学生要注意安全，要和睦相处，任你磨破嘴皮，活泼可爱的学生总会时不时来点课间花絮，处理不好家长彼此间会斤斤计较，让人大伤脑筋。

做了错事他们没有了往日的伶牙俐齿，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看着学生一个个渴求的目光，我突然别出心裁：“你们谁看到他俩打架了？”立刻，有那么七八个学生站起来。

“好，既然你们看见了，那你们谈谈错在谁？”

没想到孩子们的回答让我刮目相看。

“怪苗伟，他不应该动手，虽然张阳不遵守游戏规则，你可以告诉同学们他犯规，而不应动手”

“怪张阳，他老是追苗伟，苗伟生气了”一个女同学有点愤愤不平。

“怪张阳，他欺负苗伟”陈旭指着张阳，很明显，他跟苗伟是一伙。

“怪苗伟，虽然张阳老追他违犯了游戏规则，那他也不应该动手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当时他忍一下就不会俩人都血迹斑斑，挂彩了”平日里一个调皮的男生有理有据。

“怪苗伟，不就是玩游戏么，那么认真干啥啊，再说了，游戏规则就是追人，又没规定可以追谁，不可以追谁。”

……

发言在继续，苗伟嘴唇抖动着，不知是疼痛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张阳低着头，胳膊肘上的几道血痕赫然入目，大概他也意思到自己不对了，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俩把胳膊举起来，让同学们看看”，俩人举着胳膊，几条血印如蚯蚓般蛰伏着，看着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孩子肯定很疼，这会一定在忍着。特别是张阳，血从痕迹里渗了出来，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你们看了他俩的伤，感觉如何？”我不想给他们灌那些大道理了，想让他们自己参透。

“苗伟下手太狠了”同学们异口同声。

“你们俩呢，现在想说点什么”我看着俩人，希望他们能意思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该违犯游戏规则，老追苗伟”张阳小声嘀咕着。

“我…..我…..”苗伟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该跟同学为小事动手，更不应该抓破他的胳膊…….”

看到孩子们已经明白了孰对孰错，我暗自窃喜。看着一张张如花般的笑脸，我意味深长地说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学生。我们生活在一个班集体，就是缘分，大家就是兄弟姐妹，每个同学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让我们在这个班集体中快乐健康地成长……”孩子们使劲点点头，相视一笑。

默默注视着这些可爱的孩子，看到他们一天天地成长着，心中那份喜悦无法言说。

（四）

昨天刚上早读，就看到一只小手举得高高的。脸色特别严肃，这个举手的学生是学习委员，为了不打扰学生朗读，我凑到她身边，示意她告诉我。

“咱班张旭昨天晚上去网吧上网了”她说着扭回身子瞅瞅他。

我盯着张旭看了半天，希望他能给我解释一下。谁知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在不停地摆弄手里的笔。

因为上学期刚带这些孩子时，就给他们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坚决不能去网吧。从事教育这么些年，看到那些深受网络游戏毒害的孩子，真是心痛，他们眼里除了游戏什么也看不到，整日沉溺在网络打打杀杀之中不能自拔，成绩一落千丈，做人不懂规矩，不知感恩。

虽然政府三令五申不许未成年孩子上网，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不起作用。一次偶尔去网吧，发现里面全是小学生与初中生，他们一个个戴着耳机，叼着烟，手指在鼠标与键盘上跳舞，旁若无人说着粗话，丝毫没有一点点羞愧，有的小孩几乎把自己的业余时间全部交给了网络游戏。

张旭是单亲家庭，孩子一年级时父母离婚，他跟父亲与奶奶生活。二年级时母亲还隔三差五打个电话，一段时间还回家看看孩子，最近几年她好像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电话没有一个，更别提回来看孩子了。有时跟孩子交谈，他总眼泪汪汪的，看着真让人心疼。平日总会多照顾他一下。

随后在了解中知道他偷偷去网吧不是一两次，看来单靠学校是不能约束他了，不是说孩子的成长是家庭、学校、社会三结合么。于是，打电话请来了张旭的家长。

看着家长就知道是个文化程度不高，见到孩子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骂，动手就打，见状我赶紧拦下。

他稍微平息下来，便喋喋不休历数孩子的“罪状”：刚开学那阵孩子偷了他四五百块钱，全部与别人用于上网；平时隔三差五偷奶奶的钱；为了从家长那里骗钱，一支笔买了四五次也没买下…….我没有打断他的话，偷偷观察孩子的表情，谁知孩子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泪水不断地涌出来，不知是因为刚才的被打，还是现在被父亲的叙述吓着。

孩子小时候没有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撒谎竟然脸都不红，几次启发无果。无奈，只好让与他同去的别班孩子作证，他才缄口不语了。

平时孩子活泼可爱，挺招人疼的，没想到在家里竟然是这样，我有点吃惊了。为了更多了解孩子在家的表现，我让孩子回教室读书，与孩子父亲单独交谈。交谈中他几次泪眼婆娑，看着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觉得孩子缺少母爱，于是在经济上满足孩子，尽管不是那么宽裕，但只要孩子提出要求，他跟孩子的奶奶从没说不，久而久之，养成了孩子目无尊长，唯我独尊的坏习惯。据他说张旭在家里，奶奶稍微做饭慢了点，张旭就会冲老人大喊大叫，给老人说话从来都是吼叫，让倒一次垃圾，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听着他的叙述，看着他的脸，我有点惊愕了：“孩子偷了你的钱，对他奶奶不尊敬，你怎么不说呢？”，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敢说，如果我说了，我妈就会跟我吵几天，说，说不成，打，打不成，你说我咋办，头疼死了……”话没说完，一串泪珠又滚滚而下。

“让孩子先学做人”听着我的话，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咋了，舍不得啊，现在疼一下还来得及，等到孩子再长大一点，你哭都没眼泪了。现在疼一下，是为了孩子将来不疼……”我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他答应配合我管教孩子。

于是，我叫来张旭，问了他在家里的表现。大概是他父亲在场吧，孩子说得几乎跟父亲丝毫不差。“孩子，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奶奶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奶奶不在了，谁给你洗衣，做饭……”我话没说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我知道孩子是爱他的家人的，只是没人引导他做罢了。

我跟孩子订了几条，让他帮奶奶干力所能及的话，孩子满口答应了。但愿孩子能从此改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不知孩子母亲看到孩子这样，心里会做何感想，因此祈求所有父母，给孩子一点爱，多关心他们，让他们健康快乐成长吧！

往期回顾：

【大荔文学·散文·张爱玲】酸涩的幸福

【大荔文学·散文·张爱玲】收集阳光

【大荔文学·黄河文化行·张爱玲】我的黄河滩

【大荔文学·诗歌·张爱玲】对你，从来没有如此的思念

【大荔文学·散文·张爱玲】话说“成色”

【大荔文学·短篇小说·张爱玲】原来如此

【大荔文学·短篇小说·张爱玲】“纸老虎”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