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拜都莲】霜降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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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

原创/拜都莲

自从白露，我就开始倒计时霜降。

这世间的倒计时至少有两种，一是期盼，二是恐惧。对于霜降，我是恐惧的。霜降前一天，我收拾了自己所有的花草，唯恐它们受到寒霜的伤害。

小时候作文喜欢用“霜打了一般”来形容遭遇挫折的人。成年后，尤其是母亲过世后，时常游走田野的我，对于霜的惧怕空前增加。不是所有的生命都能成功越冬，就像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寿终正寝一般，一切像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一切又像是机缘巧合，突发事故。无论哪一种，都是人力不可违拗与改变。悲哀由此而生发，蔓延开去。

霜降那天，没有降霜。我于是欢呼雀跃，仿佛偷得了时光之隙，占尽了天地之利。霜降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我每天都去留意路边的小草叶片上是否有白色晶体，没有，没有，仍旧是没有降霜！生命的欢愉可想而知。

有时候，看着地面上那些郁郁葱葱的野草，我会自问，它们知道生命将终结于一场霜吗？它们知道那场霜就在不远处窥视着生命的葱茏吗？或许，正因为无所知，所以才如此欢愉，快乐，很多时候是源于单纯。单纯并非无知，而是不去想那些无谓的知。或许，冥冥之中，它们已知晓生命的归宿，正因为了解，所以才将当下的每一天都活的如此葱郁。

未来无论未知还是定数，当下都应该是郁郁葱葱，苍劲有力的，因为，生命的本质是快乐，而非忧虑。经历过生命的一次次霜降过后，我不再使用霜降那个比喻句，虽然它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但霜之于生命，实在太过残忍。

田野里有一大片小菊花，我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杭白菊，只是确定它就是可以当茶喝的哪种茶菊。我原以为菊花都如革命者笔下的“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然而几场霜过后，那片菊田生机全无，只剩了干涩与枯萎。

所幸，田野里仍有可以越冬的植物，冬季才不至于全是枯黄干涩与灰白。对于它们而言，越冬是一种本性，一种能耐，一种历练，更是一种磨难与考验。我见过诸多越冬的野菜，黑夜里披满霜花，晨光中瑟瑟发抖，阳光融化霜花后，仿佛又死里逃生，活了过来。然而，这仅仅是众多相似日子的一个代表而已。

有时候，我会对在寒冬田野里遇到的一株小草，一枚野菜肃然起敬，因为我会想到之前它们所经历的以及未来它们还将承受的。苦难成就有故事的人，风霜成就越冬的草。生命不易，怎能不珍惜。

一棵柿树，果实早已被主人晒了柿饼，只剩了满树的非绿非黄非红的叶，像是经了风霜雪雨的老妪的脸，写满沧桑；又像是未经世事，却被寒风刮得皴裂的小孩的脸。

主人昨天还在感慨这叶的色彩复杂的出奇，然而今儿晨起就发现柿树像披了红妆的新娘，无比娇艳！一夜红叶如一夜白发，让人感叹不已。

又一夜，红叶铺满树下，无风无霜无雨无人摇，看着厚厚一层红叶，想着叶落归根，不敢再叹。季节不饶树，年龄不饶人。终于知道什么叫只争朝夕了。霜降已过，寒冬正腆着肚子，迈着步子，霸气而来。

小时候的寒冬是真正的寒冬，有风有雪有暖阳，更有棉裤、棉袄和火炕，每年冬天最冷的一段日子里，人们就说，家有老人的要小心了，估计扛不过的时候多！果然，不几天，就有悲凉的唢呐声穿越枯寒的小乡村，在田野里游荡。

我，不过人到中年，面对寒冬，却总有风烛残年之感。终于能理解有人纵情歌唱的“啊，我的太阳！”仅一句歌词，就能把我给唱哭！

霜降后，寒凉中，且珍惜这挂在树上（世上）的每一天吧。

且行且珍惜！我爱你，阳光，自然，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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