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15)【长篇连载】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拾伍
明天就是班车来的日子。后天早上就可以出山,可以见到李芳了。冬生的心里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李芳现在的样子究竟如何?她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惊奇,羞怯,还是高兴?他和李芳认识的过程,在冬生脑子里一一呈现着。
到H监狱的前一天晚上,他和一同分配到H监狱的同学住在省监狱管理局的招待所里,等待着第二天早上发往H监狱的班车。睡在床上,他怎么也进入不了梦想,过去在学校和迎春在一起的一幕幕一桩桩甚至每一个细节都显现在他的脑海。这些过往让他幸福也让他痛不欲生。恍恍惚惚中,冬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和白迎春手拉着手并排躺在满是鲜花的松林里,望着白云缕缕的蓝天笑着。突然,一头黑熊跑了过来,在他身边把迎春叼走了。他着急地大喊:“迎春!迎春!……”
“冬生,怎么了?谁是迎春?”怎么是夏雨的声音?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冬生咕哝了一句:“你回来了。”就又进入了梦乡。
三点多冬生就起来了。他的洗刷声把夏雨吵了起来。“到时候了?”夏雨睁开了朦朦胧胧的眼睛。“没有。还有两个小时。我怕睡过了头。”“到时候你叫我。”翻了个身,夏雨又睡了过去。
洗完了,冬生坐在沙发上发呆。就这么去了H监狱?那里听说很艰苦的,没有公路,满是羊肠小道。说不定还会坐毛驴车呢?!想着一行人坐在毛驴车上,有头缠白羊毛手巾的老汉唱着信天游赶着驴车,他不由得笑了。说不定还会在路边碰到几个梳着长辫子的陕北姑娘呢!他神往着,竟然忘记了他们是坐着班车去的,忘记了监狱里的警车是怎么开出来的。
外面的脚步乱了。还有人在喊:“班车快开了,赶紧走。”
冬生看看手表,才四点多一点。
谁知道会不会提前走呢。他叫醒夏雨。道:“我看外面人已经乱了。好像班车要提前。咱们也走吧。”
夏雨忙起了床,胡乱洗漱了,就和冬生出了门。
他们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在小巷子里转了几转,来到了省监狱管理局大门前。班车已经停在了大门的西侧。车门已经打开。车上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了。他们也走上了班车。冬生寻找了座位坐下。夏雨则又匆匆忙忙地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和一位很瘦,但却很白的,留了齐肩剪发头的高个子女孩上了车。“李芳,来,坐这里。”夏雨指着冬生身后斜后方一排的座位道。李芳苦涩地笑了笑就坐了下来。夏雨顺势坐在了李芳的身边。冬生特意看了李芳一眼。李芳对着冬生礼貌地笑了笑。
李芳其实是很漂亮的。大大的眼睛,就是满含了忧郁;雪白的皮肤,就是稍有病态。夏雨殷勤地从包里拿出糕点、汽水,甚至还有面包什么的,对着李芳道:“李芳,你爱吃什么,我给你拿。”李芳懒懒地道:“谢谢你。你自己吃吧,我不饿。”看来,夏雨对李芳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看到这一幕,冬生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李芳其实是很美的。是一种特别的美。忧郁而富含古典味的美。虽然没有迎春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但也算是美人中数。冬生想,虽然他家里很穷,但发了工资,只要有了一身像样的衣服,他也会吸引人的。之前,他穿得这样差,不是也和校花迎春相处了那么久?他想,只要他努力努力,说不定李芳就会成为他的媳妇的。”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不由得又向李芳望去。李芳忙扭过了头,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看来,她也在打量着李冬生,说不定还真会有戏的。几周来藏在冬生心里的阴郁顿时消失了一大半。“你是物理系的?也去子午岭监狱?”冬生明知故问地道。“嗯。你好像也是秦东师范大学的。你是哪个系的?”“嗯。我是中文系的。我叫李冬生。”“我叫李芳。以后,咱们要互相照应啊。”李芳伸出了她那只雪白的纤长的右手。他们握在了一起。她的手很腻,但却没有肉感,骨感很强。冬生特意望了一眼夏雨,他的脸色明显不好,气愤而又痛苦。冬生忙抽出手,道:“时间快到了,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出发?”“没有问题。咱们这车一般不会晚点的。”一位中年妇女道。“大姐,你又去看儿子啊。你儿子也快回来了吧?”一位中年男子道。“估计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他们管教说,今年我儿子表现好,给立了功,还评了优秀。中队给报了残刑全减。你那小子呢?”那位中年男子道:“还是你有福气。终于要熬到头了。我那位冤家就是不听说。整天偷懒。我才没有你那福气呢!”“大姐,你儿子办残减能花多少钱?”一位穿着连衣裙的时尚少妇道。“没有花多少钱。上一次我去的时候给指导员和管教一人准备了五千元,他们就是不要。没有办法,我就给一人送了一条希尔顿烟。”“你儿子在那个中队?”“在罗汉寺中队。你丈夫呢?”“难怪呢。我就听人家说罗汉寺中队的风气好。我丈夫在五棵柳中队。五棵柳中队要想残减,非得花一万元不行。他们中队的指导员、管教可黑啦。”那些犯人家属在私下闲聊着。李冬生听了一会儿就听不进去了。他的注意力还是转向了李芳。她正在默默地看着窗外。夏雨则在她身边看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司机上车了。在车下徘徊的人们都一拥而上。车里一下子便坐满了人。其中有四五个学生摸样的男青年叽喳叽喳地说笑着坐在了车后。他们在叙说着学校的美好时光和令人难忘的搞笑的事情。从他们的言谈中李冬生知道,他们都是秦东师范大学的学生,和自己一样要去子午岭监狱工作。他友好地冲他们笑笑,但他们只顾着他们他们感兴趣的事情,没有理会冬生的友好表情。冬生尴尬地把眼光转向李芳。她还在忧郁地望着窗外。夏雨则加入了那几个同学的议论里去了。
车子终于启动了。冬生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当冬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班车已经行驶到三原附近了。太阳已经出来了,强烈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让冬生精神一振。冬生对未来充满了好奇与憧憬;也充满了恐惧与担忧。记得在下决心到子午岭监狱的时候,有几位同学就劝冬生道:“你不要去那里。很危险的。你没有看新闻吗?东北有一个监狱的劳改警官在大年初一进监狱给犯人送饺子的时候被犯人杀了?”冬生心里一震。但一想到白迎春,他的心就痛苦异常。他想,与其离迎春很近整天被痛苦折磨着还不如远远地离开她,虽然在监狱里有危险,但那危险不见得就能落到自己身上。最起码自己的灵魂不会整天遭受折磨。他又想,该死球朝天,那是自己的命短,管它去呢。对,管它去呢。他狠劲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未来的恐惧和迎春从他的脑子里甩将出去。“一对五。”“一对王。”“哈哈哈,我们赢了。贴纸条,贴纸条。”他向后望去,夏雨他们在打牌。夏雨和另一个同学的额前贴满了纸条。正有一位同学把纸条还往夏雨的额前贴。夏雨用手挡着,另外两个同学帮忙拉住夏雨的手,终于把纸条贴上了夏雨的额头。冬生把眼光转向李芳。李芳也正在怔怔地望着他。见到他的目光,李芳的脸马上漾起了一层红晕,赶紧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冬生心里一暖,也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外面是一马平川,田野里不是碧绿的玉米就是茂盛的苹果园子,桃树园子。它们都在如飞地向后飘去。
冬生强忍着向后转去看李芳的冲动,无心地望着窗外的景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五个多小时。窗外的平川慢慢让位于一二百米高的青山。山上树木葱茏,不时有几家碎石场散布于大山半腰。他们已经来到了T市市郊。很快,班车就进入了T市市区,在大街边停了下来。
“下车吃饭。一个小时后必须回到车上。”卖票的小伙子喊道。
大家纷纷下车。
“李芳,你想吃啥?”夏雨对着李芳道。
李芳没有回应,而是对着冬生道:“我想吃碗面条。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冬生看了夏雨一眼。夏雨满脸期待和苦闷。
“行。夏雨,咱们一起去。”
夏雨高兴地随着冬生和李芳来到了路边的一家面馆。面馆的墙壁上满是乌黑的油腻。饭桌上满是饭屑。苍蝇在嗡嗡嗡地乱飞。里面的顾客很少。
“咱们换一家吧?”冬生对着李芳道。
“算了,就在这里吃吧。我看到哪里都一样。”李芳道。
“一人一碗炸酱面。”夏雨抢先喊道。
“我不要炸酱面,我吃葱花臊子面。”李芳道。
“我也来一碗葱花臊子面。”冬生道。
“那就三碗葱花臊子面。”夏雨道。
“服务员,把大蒜拿来。”冬生怕拉肚子。
剥好了大蒜,再等了一会儿,面条才端上了桌。
虽然饭馆的卫生很差,但面条的味道还差不多。
“李芳,你吃够了没有?”夏雨道。
李芳点了点头。
夏雨忙掏出钱,喊道:“服务员,清帐。”
冬生忙掏钱。夏雨按住了冬生的手。
他们走出饭馆,慢慢踱回班车。只有两三个人等在班车前。司机已经把车门锁住了,还没有回来。冬生看着夏雨站在李芳身边说着什么,就一个人走到绿化带前,欣赏那些碧绿的没有人修理的冬青。
“上车了!上车了!”司机来了。
大家都上了车。
车子又飞快地行驶了。不久就来到一座大山前。山下是一个隧道。隧道口上方刻着“金锁关”三个大字。原来,这就是历史上杨六郎阻击辽兵入侵的边关。随着班车穿越了金锁关,冬生竟有了种身处异域的感觉。他从此就要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孤独寂寞地生活了,也许是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宝贵的一生。一种落寞、悲凉、寂寞的心情占据了他的身心。也许大家和冬生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除了个别人还在闲聊之外,大家都默不作声了。从此,班车就一直在大山之间的峡谷里沿着河流缓慢前行。到了下午一点多,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县城。在这里,他们又简单地吃了顿便饭,上了厕所。很快,就又进发了。爬过了盘旋的大山。在爬山的过程中,不时可以看见山谷里翻躺着的车辆和用塑料布盖着的死尸。大家都默不作声。冬生怕李芳看着这情景害怕,就转向她。只见她脸色苍白,恐惧异常地望着窗外。正在这时,班车一个急刹车,使劲贴住右边的山崖停住,一辆班车从前面的急弯处窜出,紧挨着他们的车滑过。惊得冬生的心一紧,恨不得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车子的座位上。“好险!”那位中年男子道。“咱们这司机技术好。我都坐了好几趟了。”那位中年妇女道。冬生又向李芳望去,她紧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面前的扶手。夏雨则紧张看着李芳而不知所措。“你有事没有?要不要吐?”夏雨一个劲道。李芳腾出一只手,缓缓地摇了摇,就又紧紧地抓住了扶手。
过了一会儿,车子又开动起来。继续在盘山公路上前行。冬生向窗外望去,他们走过的公路就如同一条褐色的丝带,在山腰叠加了七八次,还一直在向上叠加着。好不容易爬上了山,行驶在了一处平原之上。两边全是苹果园,青色的小苹果挂满了枝头。穿过盛产苹果的平原,就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个还比不上关中大镇的县城。“这下可到了。”他的一个同学道。虽然没有家乡的乡镇大,但毕竟比想象中的好多了。冬生用尽目力在寻找着监狱。可前面除了河流外就是夹谷的长满树木的高山,一点监狱的影子都没有。“差远了。还有三百多里路呢。”那个中年妇女道。冬生刚刚涌出来的兴奋顿时又跌了下去。班车穿过一条短短的桥梁,向西而去。渐渐远离人群,沿着小小的河谷,在大山、茂密的森林间,坑坑洼洼的已经看不出路面基质的柏油马路上颠簸前行。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了一个几户人家的村落,又过了好久,才在路边出现了破破烂烂的林场、小卖部。车上的人大都昏昏沉沉地,那些打扑克的校友——今后的同事也都安静了下来。不久,来到了一处宽阔的河谷,沿着在砂岩硬凿出来的上部突出下面凹进去的河边公路行进了大约一两里路,便来到了一处稍大的集镇。夏雨他们喊道:“这下到了。就准备收拾行李下车。”那个中年妇女道:“还早呢。这是河湾镇。离子午岭还有七十多里路呢。”过了河湾镇,他们又驶入了少有人行的公路。不过这条公路已经没有了柏油,只是沙石垫铺的简易公路。一路上很少有其他的车辆。班车也就我们这辆。据中年妇女说,这辆班车每五天只发一次,而且是逢五一趟(每月的五号、十五号等)。其余时间是没有班车的。在路上跑的最多的,就是拉木料的烂的掉了漆皮或者快要散架的卡车。就是这样的卡车每天也没有几辆。从这里到H监狱再有七十多里路了,眼看就要到了。冬生既兴奋又有点恐惧。他实在想象不出他将要面对的环境是什么样子。冬生不由自主地向李芳望去,只见她脸色更加煞白,身体还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不仅暗暗替她担心。不过,接下来走的路面还是很安全的,虽然路面很糟糕,颠簸得很厉害。车子路过了一个大的寺院——亿佛寺,路过了一个林场——石灰沟林场,就再也没有见过什么人家了,见到的只是整齐的稻田、玉米地和被乱石、灌木覆盖了的水面。班车艰难地绕过一处狭窄的比房子还巨大的石块阻住的道路,又来到了开阔的地方。这里的河水都规矩地沿着人工砌成的河道缓缓流淌着,河水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石头闪着水光,历历在目。河边是被田畦分割成整齐方块的稻田。白鹳、野鸡三三两两分散在各处。再往前走,便见有两名武警手持长枪遥遥相对地站着,七十余名剃着光头,身穿蓝色白道囚服的犯人手持锄头在四面小红旗圈定的范围内的稻田里除草。听见班车来了,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傻傻地望着班车经过。有许多犯人还手撮嘴唇发出了尖锐的呼哨,显得很兴奋。一直到班车远去了,他们才又开始了工作。
不一会儿,班车来到一个中队大门前。老远就看见许多穿着军装的武警和三两个身穿囚服的男子静静地向班车望着。班车停了,那位时尚的少妇下了车。个别武警战士和一位年轻犯人大声呼啸着。那位少妇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提着大包的行李走进了中队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并没有门,只是在围墙的接口处向里砌了个八字,中间留了三米的空隙而已。在八字墙面上,中间砌了向里凹进的方框,用白灰涂了一层,写了八个大字。一面是“秉公执法”,另一面被挡住了,没有看清。
很快,班车又启动了。就这样。每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遇见一队在武警看押下劳动的犯人和焦躁、激动地守候在路边的武警战士和囚犯。一连过了几个中队,车上的犯人家属也接连在每个中队门前下了车,去和自己的亲人会面。冬生他们终于来到了监狱总部所在地。这是一个和关中三百多人的小村子相似大小的地方,只不过来往的人们大多穿着警服而已。总部建在山谷的北部大山脚下。大路边是一条人工砌成的一米宽的自流水渠,清澈的水流常年不断,灌溉着渠南至南山脚下的葫芦河岸北百米宽窄直至下游的稻田。他们在总部大门前没有停留,直接开到了总部西边的招待所里。班车在院子里停了下来。下了车,他们站在院子里茫然无措。院子不大,只有篮球场大小。四合院式建筑。老旧灰败,屋顶的瓦松密密丛丛。北面是一排十间的瓦房,西面是五件瓦房,两间灶房,三间杂屋,屋前有一株歪脖子碗口粗细的柳树,南面是三间瓦房,门开在外面。那三间瓦屋西面空出来五米宽的过道,成了进出招待所的大门。东面是几株箭杆杨,耸立在那里,似乎在监视着招待所里的一举一动。树下是一洼清泉,汩汩汩地流淌着形成一处水池。水池里的水从树东的小渠里缓缓绕过围墙,注入了外面的水渠,经过稻田进入了葫芦河。
就在他们闲看的时候,政工科科长康贵鑫和一位年轻干事走了进来。他和冬生他们一一握手,让那位年轻的干事带领他们在西面的杂屋里领取了行李,让他们住进了北面的厦屋。四个人一间房。李芳被分到了冬生西面的屋子里,和今天早上刚刚到来的玉林师专的女同学住在了一起。冬生和夏雨先帮助李芳搬去了行李,随后才搬取了他们自己的行李。冬生和夏雨及数学系的朱红军、英语系的雷松涛住在一个房间。放置好铺盖后,大家纷纷倒头躺了下去。冬生从木箱子里拿出日记本记述了一路上的见闻和心情。记完日记,冬生就拿出信纸,准备写信。但写给谁呢?白迎春已经答应嫁给他们的老师了,冬生不能写给她,虽然冬生很想念她,很想把他的情况告知她。写给父母吗?他们虽然反对冬生来陕北,但又不能给冬生联系到更好的单位。这个地方是他选的,他能告诉他们这地方很偏僻,很荒凉吗?冬生摇了摇头,又放下了手里的笔。这时,他发现,潮湿的砖地上,竟然从缝隙里长出了一朵黑色的蘑菇!冬生的心更凉了。他收拾好纸笔,颓然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竟然睡了过去。
“吃饭了。拿上碗筷,到灶上吃饭。”那位政工科的年轻干事来叫我们吃饭了。“我叫雷涛。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困难就给我说。”
冬生忙取出毛巾,来到泉边洗了把脸。他刚把手伸进水里,马上把手取了出来。七月的天气,泉水还竟然那么冰凉,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等有了心理准备后,他才再次把手伸进泉水里,洗了把脸,把一路的风霜全部洗了下去。冰凉的水在脸上一擦,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这就是自己要生活和工作一辈子的地方!他站起身,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两面的山满布着茂盛的树木,苍翠清秀。一群乌鸦从头顶嘎嘎嘎地吵闹着飞过。他想起了元朝马致远的词《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简直就是自己此时此地的写照啊。也许,这里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可以与世隔绝,永远忘却过去与迎春在一起的一切,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美好的生活。想通了这一点,冬生终于轻松了。他回到招待所拿了碗筷就赶上夏雨他们去了饭厅。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纯文学微信公众号平台“秦岭书院”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