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故我在(组诗)

1,垫片
“椎间盘就像一个橡胶垫片”
儿子的话,让我立马想到了无数垫片
水龙头因为垫片老化,滴水不止
用了两年的阿迪锅因为密封垫片损坏
从此失去作用。因为缺了个垫片
美丽的顶灯,再也没能在头顶焕发光彩……
而现在,我这号称万物灵长的
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的,人
竟被一个小小的垫片,拖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多么可笑啊!当我写下这幼稚的文字
我才恍然领悟,脆弱的意义
2,钉
整整一下午
我被一节腰椎钉在床上
清凉的风,不断掀起窗帘
洁白的羊群,在湛蓝洁净的牧场撒欢
楼下传来小孩子们的嬉闹声
想起小时候,曾用一节竹棍
将一只麻蛇子钉在它的洞穴,我突然有些心慌:
钉住我的,难道仅仅是一节腰椎?
整整半生,我被钉在平川这个小地方
只能以文字劈波斩浪,只能靠想像抵达远方
想起很久前,曾多次改变过一只蚂蚁回家的方向,也曾轻而易举决定了那么多蚂蚱的生死,我越想越心慌:
究竟是什么,将我牢牢钉在这个地方?
3,幸存者
新冠疫情在世界蔓延。
战火在边界燃起。疾病和饥饿继续控制着
落后的地区。地震,泥石,流洪水……很多人
很多很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而我们还活着。每天在细碎而密集的鸟鸣声中醒来,明亮的光线把熟悉的世界还回来
在慵懒或者奋进中,重复热气腾腾的生活
多么值得庆幸:我们还活着!还能继续……
珍惜,或者浪费
4,晨睡
如果不是扫帚声的加入
我会怀疑自己睡在一片森林里
鸟鸣四溅,仿佛树叶上跳跃的光斑
仿佛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仿佛
孩童吹出的肥皂泡
我睡在一棵树屋里,或者一片青草堆里
不论是一只什么动物,我喜欢
这孤独而自在的时刻
油松和侧柏以及不知名的植物散发着清香
花朵们尽情摇曳着青春
白天,我看看麋鹿温暖湿润的眼睛
晚上,我看星星和自己
5,夜雨
雨下了一夜
窗外既没有芭蕉叶和梧桐树
更没有湘妃竹
可我还是滴滴答答地喜欢了一夜
像一种美妙的相逢和碰触
落在什么上,什么就会幸福地颤抖一下
涟漪一朵朵盛开,照亮了整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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