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泰平:乡土记 —— 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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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满村子,再也找不到一口水井。村中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恐怕都不知道水井为何物了。
过去,凡有水井处,必有人家。一口水井,维系着一村之人祖祖辈辈的乡情。所谓背井离乡,尽管井字有多种解释,但最终还是引申为家乡的意思。村子曾经走出去几位老革命,但凡见了乡亲,总不忘一再交代,“我也是喝着平楼村的井水长大的。”
我小的时候,村中计有水井四口,大致均匀地分布于那条东西向主路的两侧。家家户户缘井而居,谁也不愿意搬到离水井稍远的地方。我家老屋的东北角,大约三十米的样子,就有一口水井。我有记忆的年岁,那井口周边的青石已经磨得光滑润泽,一天到晚湿漉漉的,我不知道那口井是什么年月哪一辈人挖砌而成。
旧时乡村,一口水井,往往就是汇聚人众的公共场所之一。一大早,大家去挑水做饭的时候,就会在井边相遇,站在井台上闲话家常,零零碎碎,交换着庄稼牲畜亦或是柴米油盐的种种消息。更多时候,土井四周的大柳树下,则是年轻媳妇们洗衣淘菜的最佳去处,一边干活一边家长里短,说说笑笑中清贫平静的日子不觉一天天过去。
那些水井,日夜裸露在人畜兴旺的村庄,供养、滋润着一村的人畜。邻居们辈辈相守着朴素的公德,维护着水井的尊严,没有一个人擅动一砖一石,更没有人敢对那一泓清水有所不敬。我有时候在想,如今的世情、世风之下,如果水井还在,还那样的裸露着,那水还能喝、还敢喝吗。
炎热的夏季,路过水井,一桶刚刚打上来的清水,晃晃荡荡地散发着凉意,就着桶沿一口气喝个痛快,那是何等的清凉甜美。放学回来,把洗干净的墨水瓶子,用细绳子吊着去井里打水,有条件的话再放进去一粒糖精,以更细长的塑料吸管慢慢啜饮,在当时是一大享受。一个夏天,大人孩子,没有谁喝过开水,也没见谁闹过肚子。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那些水井都还在。记忆最清楚的是,每当秋冬之际的早晨,上学路过高高的井台旁,从那井口里升起缕缕的水汽,有些神秘,有些敬畏。寒冷的冬天,井台结了冰,小孩子们是不被允许靠近的,即便跟了大人去打水,也只能远远地站在那儿等,然后看到大人挑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清水走过来。不多久,路上便会有一串串细碎的冰点弯弯曲曲通向每一户人家。有一年入秋,天气暖和的日子,我曾去偷偷打过水,水没打上来,结果把水桶掉到水井里。我怕父亲揍我,没敢告诉他,就让爷爷帮忙把水桶捞上来。依然坚持挑了两小半桶水,一路呲牙咧嘴,颤颤巍巍,勉强挑回家。
乡村生涯,清贫度日,并不总是甜蜜。居家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一时想不开的事情总是有的。邻村就有人闹出投井的闲话,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最终没有伤及性命,却被一村人嫌怨,怪他糟蹋了一井好水。平楼村多年来算是平平静静,没有这类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却有一个外乡的女孩子掉进过水井,说来也是奇事。那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本不是平楼村人,跟着她家大人来走亲戚,自己跑到水井那边去,偏偏不安生,估计是看着那井口不大就想跳来跳去玩,刚跳第二下就掉了进去。一声惊叫,一闪之间,恰好被赶集回来的三老爷看见了。大伙慌得七手八脚,把那个丫头救了上来。人倒没淹着,呛了两口水,但是吓毁了。据说,那个丫头,从此再也没来过平楼村。
再干旱的年份,都没见过村里的水井干枯过。一年到头,深深的水井里,水源充沛,黑幽幽湿润润地泛着活气。
压水井出现在村里,起初是并不多的,因为在自家院子里打一口压水井的代价是不低的,大多数人家还是到就近的水井挑水吃。后来,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家家都用上了压水井。没有谁再去挑水吃,没有谁再去过问水井的事,水井渐渐破败,无人问津。再后来,有人要扩宅要盖房,就打起了水井的主意。诺大的一个村子,竟然容不下一口滋养过几辈人的水井。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牢骚而已,没人在惜。
每一口水井,都有着它自己的编年史吧。与之相关的故事,随着那口水井的消失,早已没有人再记得。如今,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还会有那种古朴的背井离乡之感吗。
作者简介
雷泰平,1968年出生,江苏丰县人,现居徐州。工作之余,偶尔写作。有作品90万字,散见于《散文》《黄金时代》《人生与伴侣》《文汇报》《人民日报 海外版》《华夏时报》《中国青年报》《北京晚报》《羊城晚报》《南方都市报》《扬子晚报》等50余家报刊,被《作家文摘》《意林》《杂文选刊》《小小说选刊》及各类新媒体大量转载,入选多种语文教材及读本。曾获华东地区第13届、14届报纸副刊优秀作品二等奖,江苏省第12届、13届报纸副刊优秀作品二等奖,两度获得“晨报文学奖”。非任何级别作协会员,无任何结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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