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百花苑第六届全国文学大奖赛 077 暗涛 | 刘雅巍

作者

暗涛

刘雅巍

火车驶离了北京西站,它亢奋的张开大口,喷出一团团白雾,呼啸着穿过树林、村庄,急迫地插进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小城市的心脏。车站将会在旅客们的沸腾中渐渐苏醒,困顿的城市也会因这些花花绿绿的到来而更加饱满和热情起来。
艾芸斜靠在窗边的座椅上,微风吹荡,一缕秀发拂过眉眶,她用手轻轻捋捋发梢,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神情默默地望向窗外,远处细密的馨香扑鼻而来。她脑子里不停浮现出昨天遇到的那个老人——那是她以前的房东,一个身份有点特殊而又有些神秘感的男人,她亲切地称呼他“杨伯伯”。今天,他像一叶浮萍终于浮到水面上来了,她对他的回忆就像浮萍在水面上掀起的一点波纹,时隐时现,却又在那个烈日灼灼的夏天淡定从容的盛开着。
秦英老师把艾芸、李岩安排进波涛南大街的“众康人和医院”学习的时候,她提前打电话联系了房东杨汗青。杨汗青是个正直爽快之人,他以每月五十元房屋租金的价格降到每月三十元,连水电消耗费用也全部包括在内。出租屋面积不大,只有十八、九平方米。两扇简易的玻璃推拉门,门内悬挂着深蓝色遮阳布窗帘,两张木板床,黄木制地板砖的一角放着一个红色盆架,天花板上挂着一台吊扇。简单的布局构成了宿舍的整体轮廓,但对于两个学生居住来说,已是富富有余。而且它地处波涛北大街,与医院相邻相望,距离医院路西一百米就是车站,交通十分便利。俩人怡心自爽,一拍即合:“姐们儿,咱俩是不是太幸运了?”
新鲜刺激,又紧张兴奋。艾芸的内敛,李岩的豪放,使俩人的性格天生互补,她们丝毫没有困意,扯开的话头像没完没了的捣线球,大有相依为命的气势。
突然,门外响起“砰砰啪啪”的响声,俩人立刻拉了话闸,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向外看去。
“快看,对面的出租屋里打起来了!”
“那女的一定是挨打、受欺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又知道呢?”
屋内的影子弧光掠影般的在她们眼前闪来闪去,门外远处传来了狗吠声。清凉的空气在他们的谩骂声中变得森严而污浊起来。她们像是在看一场设下无数悬念的恐怖电影,却又无力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四周寂静的可怕,夜更加深沉了。
看看表,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不看了,不看了,睡觉吧,省的晚上做噩梦!”李岩捂着嘴打个哈睡,插上门闩,俩人哆哆嗦嗦的躺回床上,熄灭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波涛大街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和热闹。南北两条主干街道被一条狭窄的小巷紧密相连。大街东头是货品批发市场,街道两旁有私营企业主的摊位、店铺、理发馆、足疗馆、劳务中介所,有外来民工的出租房,也有一些当地的老式居民楼,和像房东杨汗青这些城中村的住户。一些中小型工厂交错其中,远处传来建筑工人们盖楼盖房、搞生产建设的机器轰鸣声。操着各种外地口音的男男女女们叶片似的穿梭在街头巷尾,像偶然刮来的一阵风将他们聚拢在一起,又随着风向的改变向四面八方移散开来。这个略显杂沓而不规整的街道,彰显着它不可一世的繁华,也上演着一幕幕低俗没落、惊心动魄的故事。
早上八点,艾芸、李岩穿过小巷,准时来到了“众康人和医院”。医院只是初具规模的二层红砖旧楼,白底黑字的木制牌匾横挂在正门上方。和旁边高大奢华的“新世界宾馆大楼”相比,就像个土里土气、耷拉着脑袋的庄稼汉,怎么也直不起腰来。俩人在心里小声咕哝:“老师怎么会把我们学习的热情浪费到这么其貌不扬、难以开垦的小地方来呢?”说归说,可“白衣天使”在她们心中是个神圣的字眼,老师也交代过,要克服一切困难,抓住学习的机会,才能更好的融入社会,为人民服务。这些话她们压根就没忘。
她们刚穿过乱哄哄的大厅,就听见有人对收费处喊话:“小张,财务科让你过去一趟!”小张神色慌张的上楼,功夫不大,楼上就传来了高跟鞋“咯噔咯噔”来回走动的声音,还有不时用拳头砸桌子的声响。等小张从楼上下来,她紧咬着嘴唇,眼泛泪花,手里拿着三张面值是十元、二十元、一百元的人民币。有人上前一问才得知,她手里拿的正是昨天收到的三张假钞。据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收假钞了,她也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大学生,缺乏社会经验,正好被别人钻了空子。三张假钞像涂上蜡的窗户纸,在她手上炫耀似的抖动着,这让别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主任是市里很有威望的名医,他最擅长对各种疑难杂症的辩证研究。她俩几乎是同时和个子不高、方脸、笑呵呵的吴主任一起走进诊室的。她们很客气的和吴主任打招呼:“吴老师,您好!我们是秦英老师推荐过来的学生 ,希望您以后多多批评关照。”吴主任并无主任的架子,他挂着一脸极具智慧、又极富热情的笑拿起暖壶,给她俩一人倒上一杯白开水,最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天太热了,你们一定要多喝点水。”他顿了顿,放下暖壶继续说道:“要想当个好的临床医生,既要有基础,还要有经验,病不讳医,要跟着我多看病人,多学习。”
俩人的头点的像鸭子。他的屁股刚坐下来,看病的队伍就黑压压的围过来了。
最先就诊的是一位某公司的业务员。他来自小县城,穿着蓝西装,黑皮鞋,肩上斜挎着一个公文包,一脸斯斯文文的样子。
“我去过大医院了,那里的大夫说我得了淋病。都说吴主任您病看的好,我才慕名而来的。”他有些紧张,始终压着声音,红着脸。
吴主任礼貌的报以微笑,经过给他化验、检查,也证实了大医院的诊断。
“医生,让我在这里住院治疗吧……要不……我也没地方去了……”他结结巴巴的说。
“为什么?”吴主任是想让他节省点儿医药费用。
“不瞒您说,我上次回家,是被老婆轰出来的……她说我治不好病,就别想回那个家了……”他两只手交叉着来回摩搓,一副羞于启齿而又不得不坦白交代的神情。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只要积极配合我的治疗,病会慢慢治愈的,不用担心。一个人在外打拼养家不容易,要对自己的健康、对家庭负起责任来。”
“好,好,我会积极配合治疗的。”吴主任的话使他像被电击了一样,或者是触动了灵魂深处的脆弱,脸上竟扑簌簌地流出眼泪来。
第二位患者是来自“新世界宾馆”大楼的一位细高、长相秀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年轻女子。她身后跟着一个宽肩、打着领带、派头十足的中年男人。经检查,她患上的是尖锐湿疣。吴主任给她提出了冷冻、男女同治、随访等治疗方案。女子点着头,眼里波光莹莹的,靠在男子肩上小声地啜泣着,男子从裤兜里掏出纸巾递到她手上。吴主任像安慰第一位病人一样,也安慰、嘱咐了年轻女子一番,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接下来,吴主任还接诊了一位衣着邋遢的农村老大爷治疗前列腺炎的,一个六岁小男孩管七十岁老人叫着“爸爸”来看发烧的,一名皮肤细白的年轻人因为酗酒过量在哥们儿陪同下来输液的……人群里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一只毛色亮白的小狗来,它毛绒绒、肉嘟嘟的,在人们的脚下绕来绕去。
“儿子,快过来,妈妈在这儿呢!”楼道的病房里传来一名拍着巴掌、音调清脆高昂的中年女性的声音。那只小白狗摇着尾巴“哼哼唧唧”的,连蹦带跳着钻进病房,直接趴到那女人的胸脯上去了。
总算熬到了下班时间,艾芸、李岩和吴主任挥手告别。李岩说今晚有个朋友过来,要和她一起去吃饭。艾芸只好一个人先回宿舍。
她感到这是这个夏天以来最燥热难耐的一天,热得甚至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是什么坏天气?怎么就不刮阵风下阵雨呢?”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她跑回宿舍,关好门,拉上窗帘,给盆里倒上水,开始洗澡。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了一丝渗透心扉的凉意,这让她觉得身心清爽了很多。
洗完澡,她换洗了衣物,天渐渐黑下来。她蓦地感觉门外有个人影在晃动,像皮影戏里被几根木棍架起来的小人儿,不停的探着头,机械的伸展着各种笨拙的腰姿。
“是谁?!”她极力用高亢的声音把对恐惧的敏感打压下去,身子却僵在床边不敢动弹。
“站住!”门外传来一声碾压她十倍力量的浩然正气的厉喝。
宿舍的玻璃门像受气的皮球“咣咣咣”被恶狠狠的连踹了三脚,“皮影戏”里的小人物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寒光,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住——!”一个高大威猛的影子如同张开翅膀的雁子飞快的从门前掠过去。
艾芸一阵胡思乱想,好奇心驱使她假定外面是安全的,她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电线杆上的路灯明晃晃的闪烁着,把行人杂乱无章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近邻出租房里传来嘻嘻哈哈的打闹声,锅碗盆勺的炒菜做饭声。香气缭绕在大街的上空,艾芸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李岩说了要给她把晚饭带回宿舍的。她像经历了一场幻觉,把自己编进影视剧里的那种幻觉,因为,她连个人影儿也没看见。她空前的想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了,她要求自己,只许去想她的同伴儿了。
医院、宿舍,每天两点一线,日子过得真实而又让人丝毫不缺乏各种想象力:和眉善目、认真教学的吴主任;夜晚几次设法保护自己的“燕子李三”;多次为自己送饭送菜、嘘寒问暖的房东;温州钟表店老板的热情照顾……这让她们体会到了身在异乡前所未有的温暖。可她们更觉得像是老师让她们跳进了一个火坑,像是在单纯的破口上撒了一把疼到心里的盐,这使她们厌倦恐慌而又茫然无助。
“明天咱俩就找杨伯伯说退房的事儿,说宁肯回老家也不在这儿住了,咱们还是回家痛痛快快过暑假去吧。”她们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在她俩正说话的空当,房东杨伯伯竟来邀请她们去家里吃红烧肉,这可是她们打破胃里这块庄稼地靠天收的绝好机会,哪怕是多一点点儿动水的灌溉,它也会有一番别样的收成吧?况且他一脸的慈祥、真诚,看得出他实在想为开垦这块没什么生气的庄稼地出一份力了,她们又怎么忍心拒绝呢?她俩同意了,一个个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吃肉去了。
厨房里,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已经摆上了桌。还有几盘可口的小菜,杨伯伯和伯母一阵热情的寒暄过后,俩人敞开了胃尽情的吃饱喝足,那块干瘪的地皮忽然就觉得蹿出绿色的苗儿来了,一股来自地皮的力量发出饱和的回音直冲到嗓子眼上来。杨伯伯让她俩去客厅坐坐。客厅并不大,正墙上挂着各种勋章、奖状,靠墙的老式棕红色木制写字桌上,摆放着一摞鲜红的证书和各类书籍,桌子中间是老两口和一双儿女的全家福。还有一张是儿子的单人照片,浓眉大眼,穿着警服,英姿飒爽。当艾芸把眼睛定格在他儿子的照片上时,杨伯伯笑着解释道:“那是我儿子,警校毕业,因为工作需要,被调走了,半年才能回一次家。”他眼神里透着幸福和不舍。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俩到这里来学习、吃住还习惯吗?给我讲讲你俩来到这儿的故事吧。”他这么一问,两个初出校门的懵懂青年像遇到了指点迷津的师父。细看他魁梧肩宽,国字脸,腰板挺拔,凝神中带着思考,笑起来如月季花开。那一摞摞的获奖证书也足可以证明他成绩斐然。她们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可靠的、温度的力量,她们把所有的疑虑、困惑,爆米花似的在嘴边炸响,滔滔不绝于耳。
杨汗青机智的转变着孙悟空七十二变的表情,煞有把金箍棒伸到她们嘴里去捉妖怪的架势。他最后秒变救世如来,沉着冷静地说:“社会就像一片广阔的海洋,单纯的眼睛看到的只是风平浪静,却忽略了那一部分海底的浪涛。有可能它此时正汹涌澎湃,只有正义的气势压住邪恶的力量,我们的生活才会迎来风平浪静。惊涛骇浪并不可怕,只要把握住生命的方向,就一定能驶向成功的彼岸,而不至于迷失了自己。”
艾芸、李岩这顿红烧肉没有白吃,两个月的暑假学习生活在她们日臻成熟的心态中坚持下来。半年后,她们拿到了本科医学毕业证书。五年后,她俩顺利考取了研究生。李岩回到老家的县城,在县医院担任要职。艾芸被安排进市三甲级医院工作,找了本市同等专业的爱人,有了爱情的结晶小安琪。
又是一年盛夏。那天,艾芸穿着鱼尾裙,手里拎着水果和家乡的特产,婷婷玉立地站在了杨汗青老人的家门前。他家的红漆大门已经上了锁,门框上蒙着细细的灰尘,曾经租住的房屋门口早已砌满了红砖。对面出租房的墙壁上用红笔写着一个个大大的“拆”字。隔壁门口一位瘦削、头发花白,如同拧成了麻花绳似的老妇人正坐在轮椅上,上下打量着她。
“大娘,请问杨汗青老人还在这里居住吗?”艾芸走到老人跟前,很客气的问道。
“谁?你说杨汗青啊?”她耳朵好像不好使,重复着问了一句。
艾芸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对,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早就搬走了,他去……北京了,对,去北京姑娘家住了。”老人颤抖着声音回答。
“他没和他儿子在一起吗?”艾芸有些疑惑。
“他儿子?你说的是杨峰吧?唉,他走了,都走了八、九年了。”老人摇头叹息着。
艾芸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在外地工作吗?”
“你是……?”
“杨汗青伯伯曾经是我的房东。”
“哦,哦,我想起来了,我也是见过你的,那时你还是学生呢。我行动不便,出门的时候也不多,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她淡然一笑,毫无芥蒂地说了下去:“杨峰以前是这里的治安警察队长,一天晚上,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歹徒,在饭店寻私报复,又打又砸的。我在那家饭店上班,他们像拎鸡似的把我抓在手里当人质。当治安警察赶到的时候,杨峰很快认出了我,他的眼神告诉我让我别害怕。歹徒这时候从我小腿上划了一刀,当他们再次冲我举刀的时候,警察们就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了,杨峰挡在了最前面,那些坏人就忽闪着好几把刀照着他的胸脯捅过去了……”老人说着说着,已经泪眼婆娑,她不住地抽泣起来:“我虽然……腿不能正常走路了,可我还活着,他把他年轻的生命交给我了。老杨告诉我,那年十月,让我去喝他儿子的喜酒……该走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呀!”她用双手捶打着残腿,像熟透的稻谷深深弯下腰去,恨不得让眼里的金豆直接埋进土壤,再看它长出新一茬的奇迹来。
沉默笼罩了上空,艾芸紧绷着双唇,哽咽了。
“那后来呢?”良久,她舒了一口气。
“他爸是个军人,在部队一直当领导。杨峰走后,他爸就回来了。他主动联系上级部门,对我们居住的片区暗中排查摸底,一些不法行为很难逃过他的法眼,他帮儿子实现了心中的愿望。”老人挺了挺腰,试图让自己麻绳般的身体保持一个舒服的体位。
艾芸这才想起来,刚才路过的“新世界宾馆”大楼已被查封,理发馆门前穿超短裙的美女们不见了,一些非正当店门已经关闭,杂乱无章的地摊也收敛了很多。行人们像闻到了海底味道的鱼轻松自在地穿过大街小巷。医院经过了重新整修,上面又接上了三层楼,楼顶有机玻璃板材的“众康仁和医院”六个高透明度大字巍然屹立在波涛大街的上空,显得越来越有尊严,越来越气势挺拔了。
“大娘,您认识秦英老师吗?”
“秦英?她不是杨汗青一个战友的女儿吗?他们两家是世交, 父女经常来他家做客呢。”老人用手搓搓眼,扭过头去,用手指着艾芸曾经租住的房子说:“你们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背后保护你们、照顾你们,直到你们离开……他对你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家里没人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也会过来轮流照顾我,有时候也会谈一些关于你们的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给他们我心里有愧呀,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好人!”老人红着眼眶,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愈发颤抖了。
艾芸恍然大悟。在这个温度适宜的夏天,麦浪是黄的,她的心情就和老家的麦浪一样,也是时候该收割了。她把礼物塞到大娘手上,嘱咐她多保重身体,接着重新返回车站,她要去北京!
艾芸从北京西站坐上返程列车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杨伯伯充满力量的话仍在她耳边回响:“我很健康,你尽管放心。你要好好工作,不要怕苦怕累。村里要拆迁盖高层了,我还会回去的。我要亲眼看一看家乡发生的变化……”
“隆隆——呜呜——”,火车发出到站的鸣笛声,艾芸收起心网,在一群花花绿绿中走出站台。和煦的阳光倾洒在依然熟悉、繁华的车站上,车站像戴上了斗笠的渔翁,听着海浪的声音,看着鱼儿的欢腾。丈夫和女儿已经在站外等候多时了。
“妈妈——!”小安琪欢快地扑向她的怀中,小手拂过她轻爽的、笑靥如花的脸。
“走吧,这一路累了吧?我们回家吧。”爱人拎着行李,站在她们的身旁。
此时,她想做的第一件事,是先给李岩打个电话。第二件事,她已做出了深入另一新课题研究的重大决定。

作者简介

刘雅巍,保定市徐水区人,乡村医生。业余时间爱好文学、写作,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和感悟,传播正能量。曾在七天网发表作品《不是祖母的祖母》、《难忘恩师》、《酒局中的克星》、《中年囧事》,在红罗山文学发表《清罐胡同轶事》、《生命之树》。在文学百花苑发表《行走的天使》、《手足情深》、《守望幸福》。其中《行走的天使》在《文学百花苑》刊物刊出。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