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妇人太姜和太任:周王朝是否曾靠吃软饭起家|史记她次元006
一直有人问,“次元”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次元”是一种可能性。
《史记》次元就是仅仅参照《史记》文本,不和任何其他信息交叉的情况下,构建另外一种可能性。因此也可以这么理解,所有文本中的历史都只是《史记》里的可能性的历史。也正因为如此,在《史记》里构建一个“她次元”,有时会缺乏必要的文本信息。
司马迁有时会提到一些女性的名字。仅仅就是提一下她们的名字,这反而让女性在这个次元里的存在变得尤为关键。这种信息的精简似乎恰恰是在强调,发生在历史之中的她们的故事重要而且丰富,想回避都回避不掉。
比如,在《周本纪》中,就提到过两个女人的名字:太姜、太任。她们是婆媳关系。
006
“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
这是《周本纪》的记录。字数不多,涉及太姜和太任的信息更少,似乎仅仅是为了交代一个未来的完美君主有个很好的妈和一个很好的奶奶一样。
她们的命真好,有机会嫁给姬家,还有幸生了好儿子。似乎因为有了姬昌,她们才有机会在历史中露出一下。还得到了一个“贤妇人”的评价。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按照《史记》次元介绍谱系关系的方式,完全忽略掉太姜和太任两个女人,也是完全可以的。这里仅仅是为了强调她们两个是”贤妇人“吗?还是说,她们两个对即将冉冉升起的周王朝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价值呢?
如果我们仔细掰开这几句话,会不会找到一些另外的可能性呢?至少在习惯于暗藏玄机的司马迁那里,让人不免怀疑,这几句话里应该是别有深意的。
也许在理解这段记录之前,我们还可以先理解一下当时的时代背景,尤其是对于周人来说,他们的处境是什么样的。这让这两个女人存在的重要性更容易理解一些。
当时正是古公亶父带领周人刚刚从戎狄之地迁徙到岐下,这可以理解为古公亶父开始为周人的未来做更长远的布局。
这是他们向商王朝靠拢或者说是渗透的开始。商王朝和他们的诸侯们是怎么看待从戎狄之地迁徙过来的周人的呢?周人似乎也需要很快在这个新的环境中站稳脚跟才行。也就是说,至少从古公亶父开始,应该就在积极地朝着商王朝靠拢,寻求认同。
我们还知道,后来到周文王姬昌是西伯的时候,就已经坐到了商王朝三公的位置。他们爬得还是很快的。而对于古公亶父来说,很可能意味着是个艰难的开始。
另一个背景是,古公亶父已经开始慎重考虑他之后接班人的问题。和别人不同,他似乎不仅仅考虑他在死后,谁来顶替他。他还考虑第三代继承人的问题。除了说明他很有远谋之外,大概也能看出他控制欲很强,操心还挺多的。在他的心目中,似乎对儿子这一辈没有什么期待,倒是把目光聚焦在孙子一代上。他看上了自己的孙子姬昌。
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
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别有所指的。也正是这句话,导致了古公亶父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出走,也就是太伯和虞仲,目的可以通过他们的让贤,好让继承权在将来顺利交接到姬昌的手上。可以说这是非常有风格的一件事。也就是说,当时在古公亶父主导的周国,也存在过继承权争议的,只是姬家人都比较有品格,没有发生打破头弄死人这种极端的事。
之所以说这些,也就是两个“贤妇人”太姜和太任同样在这个局里。
回到这两个女人身上,看看司马迁构建的《史记》次元里,对她们的记录透露出什么信息。
我们倾向于认为,古公亶父在娶了太姜之后,生了太伯、虞仲和季历三个儿子。这很像是说,古公亶父只有一个女人似的。
但是,如果不是呢?
我们是否可以从司马迁的记录方式里,看出司马迁对这件事的一个可能性态度呢?我们看看他是怎么写的:
“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
这样的记录方式别扭吗?司马迁完全可以说,古公亶父娶太姜,生太伯、虞仲和季历。不过,他偏偏是先提到长子太伯和次子虞仲,再提到“太姜生少子季历”这件事。这是否意味着司马迁其实别有所指呢?他恰恰是要把一个事实表达出来:
太伯和虞仲并不是太姜生的,太姜只生了一个儿子季历。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后面的故事似乎就充满了合理性。通过这个线索,我们看看古公亶父选择未来继承人真正考虑的是什么。
按照这句怪异的方式的记录,意味着古公亶父在娶太姜之前,已经和别人的女人有了两个儿子,也就是太伯和虞仲。
这是否意味着,这两个儿子在迁都岐下之前,已经出生了。在迁到岐下之后,古公亶父又娶了太姜,生下了季历。也就是说,太姜应该是商人或者是商王朝治下的诸侯女子,而且出身应该不低,从“贤妇人”这个评价上看,应该还受过良好的教育。
如果这正是古公亶父通过联姻向主流社会靠拢的一种方式呢?
太姜可能是某个商朝贵族、或者某个有实力诸侯的女儿。而在她背后的力量本身就是可以倚仗的。甚至有可能,古公亶父正是通过这种方式,从戎狄迁到岐下,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为了进一步巩固这种局面,古公亶父又为儿子季历娶了太任。太任应该也是商朝贵族或者某个实力派诸侯的女儿。
或者,更有可能,季历的婚姻正是她母亲太姜主导的,她应该更主张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更有家世和地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真因为如此,我们也可以把“皆贤妇人”这句话理解为,这个两个女人的文化背景和价值观应该是完全一致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古公亶父积极朝着商朝代表的先进文明的靠拢再一次得到巩固。太姜和太任两个女人并非相继生下儿子这么简单。可以说,在周人迁到上商王朝的地盘上能迅速地站稳脚跟这件事上,她们居功甚伟。
当然,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本身就是她们背后家族的实力所在。太姜和太任的娘家人可能在商王朝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同时他们或许看到了姬家人应该是个潜力股,选择了把自己教养得很好的女儿嫁给了这家人。同时还给了他们足够的支持。
当然,姬家人也通过努力,证明了他们真的没有看错人。所以,我们重新理解古公亶父嘴上应该不断念叨的那句话:
“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
一个孩子出生时就“有圣瑞”这种事显然并不靠谱,三岁看老这种事情风险还是蛮大的。古公亶父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玩这么玄的。他非常清楚,如果选择季历,对于姬家人来说,会是怎样一条捷径。到姬昌那一代,这种优势会进一步得到巩固。
关于这一点,太伯和虞仲两个儿子应该也是充分理解的。对他们来说,放弃周国的继承权,确实算是很大的牺牲。
如果真是这样,对于后来成为伟大王朝的周王朝来说,虽然他们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但留下一个靠吃软饭起家的话柄,显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不过,司马迁似乎并不想把这事彻底抹过去。他有意记下了太姜和太任这两个关键的女人,因为她们的存在对于周王朝来说,确实意义重大。
“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
注意“贤”这个字,如果我们不把这个字仅仅理解为传统意义上的妇德和对男性的依附,这个字还可以理解为,她们虽然身为女人,但是同样非常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