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走天京到兵败大渡河,太平天国战神的西行不归路

从出走天京到兵败大渡河,太平天国战神的西行不归路

原创2021-06-06 00:17·雪滿長安道

天色微明,离城的官道上,几千人的太平军部队静默的前行,官道旁神情肃穆的男子,久久回眸身后的城池,眼神中写满遗憾与不甘,轻叹一声,掉转马头,决然的转身,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

1857年6月2日清晨,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领3000近卫亲兵,出走天京。

在太平天国的历史上,石达开一直是一个充满争议人物,而出走天京可以看做石达开人生的重大转折,从早期的战无不胜到后来的屡战屡败,从之前义薄云天的“义王”,到后来九江见死不救的罪人,一切都要从1857年6月的出走说起。

从主政天京到负气出走

1857年天京事变的风波渐渐平息,翼王石达开开始在天京城主政,通过一系列的政策,基本稳定了局面,劫难之后的天京城也在慢慢恢复活力,但此时威望与日俱增的翼王,却让太平天国的最高领导洪秀全感到莫名的压力,石达开的能力,洪秀全相当了解,现在声威日隆,不久恐怕有威胁自己统治地位的危险。

刚刚经历高层内讧的洪秀全,其实已经不再相信任何曾经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老兄弟,莫名的猜忌让这位本就目光短浅的太平天国领袖深感不安,他开始任用和提拔族亲来对抗和消弥石达开的实际权利,其兄洪仁发和洪仁达被封王,并赋予两个哥哥同石达开一样的权利,由三人内阁共同处理政务。

这一无脑的举动彻底伤害了忠心耿耿的石达开,失去天王的信任,又被天王兄弟掣肘,继续留在天京城中做洪秀全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仅不明智,很有可能还会遭来杀身之祸,1857年,6月2日,经过反复的思量,翼王石达开带领手下3000精兵,从天京出走。

下一站 安庆

离开天京的第一站是安庆,石达开在安徽经营多年,安庆更是有翼殿的数万精兵,这次的离开,虽然没有与洪秀全公开决裂,但是石达开心里清楚,从此再也不可能和天京城的“天王”在同一个战壕里战斗了,曾经理想的太平天国,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离京的队伍抵达安庆之前,石达开就在沿途公开发布了表明心迹的五言诗,其中“疑多将图害,百喙难分清”,说明出走原因是遭到猜忌和政治迫害;“惟是用奋勉,出师再表真”表明立场,出走并不是要公开叛变或者分裂太平天国,而是带领人马建立新的根据地;“或随本主将,亦一样立勋”这就是招兵买马的节奏了。

这样一来,石达开的出走在道义层面就站得住脚了,同时石达开的不公平遭遇在太平天国的底层将士中,获得了极大的同情,加上“翼王”在太平天国中积累的声威,很快,周边大批的人马以及石达开的旧部自发的向安庆涌来,到九月初石达开离开安庆时,已集合了差不多四、五万的部队。

石达开由出走天京至安庆

石达开的离开,对于太平天国当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一点,即使昏聩如洪秀全也能明白,6月16日石达开刚在安庆落脚,天王的安抚诏书就到了,此时的洪秀全,虽然没有正面的承认错误,但已经将两位大哥的王爵削夺,来表示对石达开重回天京的诚意,而且还顺应民心的封石达开为“义王”,但这一切对于早已看透洪秀全的石达开来说,已经太晚。

上书婉言谢绝天王的“好意”,石达开用这一次的拒绝,表明了另起炉灶的决心。

拒救九江,石达开的人生污点

石达开在安庆渐渐发展壮大的1857年,正是相隔不远的重镇九江最为危急之时,太平天国悍将林启荣已经被湘军李续宾部围困了接近两年,而此时,处于最佳营救位置的,正是手握重兵而又与九江只有数百里之隔的石达开。

面对在万般危急中数次求援的林启荣,面对命悬一线的曾经的战友,石达开哪怕是连装装样子的营救都没有兴趣,直接拔营从安庆南下,前往江西景德镇而去。

对九江的冷漠和绝情,成为了后世一直对以仁义闻名的“义王”诟病最多的地方。

对于石达开的行为,笔者认为,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首先,我们能理解石达开在天京所受到的委屈,也能体会九江求援时我们的翼王殿下肯定余怒未消,但如果因为负气而选择性的忽视几万兄弟部队的生命,不像成大事者所为。

其次,石达开的格局和眼界也有问题,抛开感情的因素不谈,唇亡而齿寒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九江的存亡和太平天国的兴衰是有直接因果关系的,一个强大的太平天国,至少能更多的吸引清政府和湘军的注意力,牵制更多的有生力量,对此时的石达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最后,虽然石达开已经用行动表明和太平天国划清界限,但名义上还是太平天国的部队,见死不救的行为,只会寒了自己安庆部众的心。

1857年9月,在上游九江林启荣“血书求援”之时,石达开率众离开安庆,南下江西。

石达开“流窜”江西

从离开安庆开始,曾经无敌的太平天国战神,就开始了“流窜”的岁月。

“流窜”没有任何的讽刺意味,因为从1857年9月进入江西,到1858年4月由赣入浙,半年的时间,石达开的部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江西的版图上乱窜。

江西是石达开真正意义上的大本营和根据地,一直有大批石达开忠诚的下属,比如此时镇守瑞州的赖裕新,镇守临江的黄玉昆(石达开岳父)和抚州的余子安、吉安的傅忠信都是翼王的忠实拥趸,此次南下江西,也是为了缓解清政府对江西的军事压力。

但江西的军事行动并不顺利,“义王”似乎失去了以往无敌光环的加持,从景德镇南下至抚州,西攻临江不克,又转西南解吉安之围,仍未果,无奈沿永丰返回抚州。

江西的军事行动至少暴露了两个致命的问题:第一,翼殿十数万大军屡攻弹丸小城而不下,说明石达开的这支部队虽人员庞杂而战力却非常低下,第二,行动目的不明确,稍遇困难即放弃既定目标,也是缺乏长远战略规划的表现。

石达开的部队在江西兜了个大圈子,虽然“搜刮”了不少当地的太平军有生力量,但没有取得任何实质的军事胜利,又将目标对准了与江西相邻的富饶之地浙江。

由赣入浙,颠沛流离的远征军

离开江西的石达开部队,已经发展壮大到十几万人,1858年4月由江山县进去浙江,取得了不少胜利,顺利攻下了常山、开化、龙游等十几座县城,但是江浙素来是清政府的财政来源所在,江苏已经不保,浙江自然不能有失,石达开进犯浙江,立刻召来了2万多清军的增援,连在家丁忧(官员因父母去世,回原籍守孝)的曾国藩,都被启用到浙江对付石达开。

十数万大军在手,十几座城池在握,面对不算特别严峻的外部形势,石达开再次选择了退却,7月中旬,在连续攻打衢州三个月未果后,部队由浙赣边界南撤进入福建,盘踞富饶之地浙江的打算也随之落空。

石达开部未在福建多做停留,沿闽赣边界一路向西南行军,经瑞昌折返再次进入江西。

但从进入江西开始,石达开这支十几万的远征部队,就出现军心不稳的情况,1858年9月,杨辅清率领2万多人,脱离石达开,折返江西,重投洪秀全麾下。

1859年1月,西进攻克江西南安,在此形成脱离太平天国主战场,由湖南入川的“南安决策”。

石达开带领大军继续挺兵西进,刚刚进抵湖南桂阳,部将何名標又带领了两万军队离开。

1859年5月,石达开遣所有兵力,分三路围攻湖南重镇宝庆(邵阳市),以图通过宝庆取道四川。结果围攻2个月不下,清军援军赶到,损兵折将不说,还白白耽误了入川的宝贵时间。

宝庆会战失利,无奈之下又调头南下进入广西。

先入广西,再谋四川

10月到达广西庆远,石达开的部队在此修整长达半年时间。在这里,石达开的部队又发生一次重大的分裂。

1861年1月,翼殿麾下三大悍将中傅忠信、余忠扶宣布脱离石达开,5月 所部彭大顺、朱衣点等67名将领率军20万脱离,东返天京,史称“万里回朝”。

广西虽然是石达开的家乡,而且清政府的武装力量相对薄弱,但贫瘠的南粤之地,实在没有办法提供十几万部队的给养,而且当地的地主乡绅武装和少数民族土司都非常仇视太平军,也给石达开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石达开又萌生了入川建立根据地的想法,1861年,石达开在广西重新发展了十万人的队伍,仍然由庆远北上进入湖南,1861年10月底沿湘黔边界进去湖北来凤,2月经利川西进,到达四川省域。

4月 渡过乌江,兵临涪州。石达开发布著名的《翼王石达开告涪州城内四民谕》,被后世史家赞为“全篇革命大义与爱民精神充分表露,不作宗教宣传之语,真是蔼然仁者之言,是可传也。”(简又文《太平天国全史》)

但是,四川的战事依然不顺,1862年至1863年,石达开部队在云贵川三省不停移动,希望找到机会渡过大渡河而进去四川腹地,但均未能成功。

兵败大渡河

1863年,石达开部众抵达四川宁远府,准备伺机强渡大渡河,北上成都。但当时的清四川总督骆秉章已经严阵以待,将石达开可能的渡河线路都设置了重兵,同时还重金买通当地土司,参与围剿石达开。

1863年5月,石达开一路急行军,来到大渡南岸的“紫打地”。

大渡河与松林河相交汇,围起了一块平坦的三角形地带。在这里,北边有大渡河,西边有松林河,再加上背后的青山掩映,使这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地理空间,被称为“紫打地”(安顺场)

选择从这里渡河,实际上要冒相当大的风险,一旦渡河失败,则所有部队将被困于“死胡同”当中。

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石达开已经没有选择,只剩强渡一途。

渡河当天,恰逢河水暴涨,对岸的清军又用猛烈的炮火对渡河的石达开部队猛轰,导致渡河船只损坏,人员伤亡严重,最终渡河失败。而粮道又被后面追赶的当地土司给截断,人马困在“紫打地”仅能靠野菜树根充饥。

6月10日,石达开“舍命以全三军”,为能保全剩余6000士兵的生命,携五岁儿子石定忠和宰辅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向清军请降,6月25日,石达开被押解至成都。清军对其施以凌迟酷刑,受刑过程中石达开怒目相向,毫无惧意,至死未出一声。

太平天国一代战神,“义王”石达开,西征七年,途径十五省,行军上万里,最终长眠于川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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