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星象学揭秘33

《乙已占》：占星术小百科

此书十卷，唐代天文星象专家李淳风撰。此书在《新唐书·艺文志》中称为十二卷，自宋代以来都只著录为十卷，陆心源以为是后人把十二卷合为十卷，故最后一卷字数约为其他九卷的三倍。

此书宋以后流传很少，到清代乾隆年间编纂《四库全书》时，也未曾收集到，故《四库》内没有此书。后来阮元写《畴人传》，也没能看到此书，朱彝尊撰《经义考》时，只见到一种残本（七卷），清人当中只有钱曾《读书敏求记》中提到它。清末大藏书家陆心源藏有一种抄本，得之于金匮蔡氏。此本是据宋建炎三年太史局校刊本传抄而出的。

此书为何命名为《乙已占》呢？据陆心源讲，李淳风推算，上元乙巳之年十一月甲子朔，冬至夜半之时，日月合璧，五星连珠，这是天文历法中最理想的推算起点时刻，故用来命名这部星占之书，以为推算准确可靠。

该书的内容，杂采黄帝、巫咸、甘氏、石氏、郗萌、韩杨、祖暅、孙僧化、刘表、《天镜》、《白虎通》、《海中占》、《列宿说》、《五官占》诸书以及刘向《洪范传》、张衡《灵宪》和五经纬书编排而成。采择虽不及《开元占经》详备，但它时间在《开元占经》之前，有承前启发之功，《开元占经》在其后更加详备，可以看作是对《乙已占》的继承和补充。二书合观，可以看出唐代天文官对于星占学的兴趣和用功。

李淳风在《乙巳占》卷首写了一篇序，其中谈到了他对于星象学的理解和对历史上星象学家的评价，此略加介绍。

他说：

夫神功造化，大易无以测其源。玄运自然，阴阳不可推其末。

这是说造化与自然的根源和运动变化，都是神秘玄妙的，《易经》及阴阳学说都无法推测出这个神妙的根源。那么，人类应该怎么办呢？他说：

无源无末，众妙之门大矣。无穷无尽，圣人之道备矣。

这是说自然之根源的神妙玄奥，可以说是无源无末，无穷无尽，这在一定意义上已经拒绝了对它的彻底认识。

他先说“其源”“其末”，又说“无源无末”、“无穷无尽”，字面上似乎相互矛盾，实际并非如此。这种矛盾乃有限与无限的矛盾统一，自然与人类认识的对立统一。

人类要探索认识自然的根源，却永远无法根究其底，这是一个无限的过程，但人类并不因此而放弃，要对其神玄的无穷无尽挑战。神玄之源是客观存在的，但因为其神玄，故又是无源无末、无穷无尽的。它若是有穷尽的，便非自然的源末，它既是自然的源末，便必然无源无末、无穷无尽。

认识它的任务，李淳风认为非常人可以承担完成，只能由圣人来完成，所以说“圣人之道备矣。”由于神玄之源的无穷无尽，众妙之门，圣人通过对它的探索认识，而发展出一套理论学说和技术，这就使圣人之道完备化了。

圣人之道具体如何呢？李淳风说：

昔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天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故可以探赜索隐，钩深致远，幽潜之状不藏，鬼神之情可见，允符至理，尽性穷源，断天下之疑，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业，冒天下之道，可大可久，通远逾深，明本其宗，致在于兹矣。故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天生变化，圣人效之。

这一段是讲圣人如何通过天上地下人身事物鸟兽动物等等一切可见之物的外象变化来归纳认识到隐藏在它们背后的玄神之“源”，然后用来指导人类的各种事务。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少数圣人，其测知工具是八卦，但要观象，就不一定局限于八卦一种工具。

而所谓的象，当然包括星象在内。我们看看古人的占象书，实际又不仅仅是星象一类，还包括其他多种物象。所以《开元占经》中专有十卷讲星象云气之外的人身、动物等各种物象之占。有人对此感到不可理解，看看李淳风这段话就可明白，古人的象占，即通过各种物象变化来占测天机的思想，原不限于星象一类。此类思想与技术（古称术数）都以《易》为本，因为最早成为经典性正统方法的，就是《易》占，而其他物象占统统归类于此。

李淳风只提到伏羲及其八卦，实际以此为象征，隐含各种物象占在内，都是古人用来窥探自然根源的手段。

李淳风又特别提到“天垂象，见吉凶”和“天生变化”，于是便由一般的物象集中到天象——星象上来了。“见吉凶”之“见”，就是现在所说的“现”，即出现、显示的意思。圣人在各种物象之中最为重视的，就是上天垂示的星象及其变化。所以李淳风接着说：

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是知天地符观，日月耀明，圣人备法，致用远矣。

历代帝王都重视天文星象：

昔在唐尧，则历象日月，敬授人时。爰及虞舜，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暨乎三王五霸，克念在兹。先后从顺，则鼎祚永隆，悖逆庸违，则社稷颠覆。

这是说国家命运都与观测和顺逆星象有关，岂非重大之事！既然如此，就不能不重视它。李淳风经过研究总结，归纳出天上星象与人间政治的大致关系，他说：

景星夜焕，庆云朝集，二明合于北陆，五纬聚于东井，此乃表帝皇之盛德，顺天下之嘉瑞也。孛气见于夏终，彗星著于秦末，或狗象而东坠，或蛇行而西流，此则呈执政之酷暴，逆生民之应也。

他又列举历代著名星象与人间政治关系的实例，进一步说明天象的应验和不可违逆。最后总结一句：

是故圣人宝之，君子勤之，

表明這才是对星象学应取的态度。

序中他还评说了历代星象家的高下：

开基阐业，以济民俗，因河洛而表法，择贤达以授官，则轩辕、唐虞、重黎、羲和，其上也。

这是最高级的专家。

畴人习业，世传常数，不失其所守，妙赜可称，巫咸、石氏、甘氏、唐昧、梓慎、裨灶，其隆也。

这是次一等的专家，能世守其业，妙极其用。其余如：

博物达理，通於彝训，综核根源，明其大体，箕子、子产，其高也。

抽秘思，述轨模，探幽冥，改纮调，张平子、王兴元，其枝也。

沉思通幽，曲穷情状，缘枝反干，寻源达流，谯周、管辂、吴范、崔浩，其最也。

托神设教，因变敦奖，亡身达节，尽理辅谏，谷永、刘向、京房、郎顗，其盛也。

短书小记，偏执一途，多说游言，获其半体，王朔、东方朔、焦贡、唐都、陈卓、刘表、郗萌，其次也。

委巷常情，人间小惠，意唯财谷，志在米盐，韩杨、钱乐，其末也。

参同异，会殊途，触类而长，拾遗补阙，蔡邕、祖暅、孙僧化、庾季才，其博也。

窃人之才，掩蔽胜己，谄谀先意，谗害忠良，袁充，其酷也。

妙赜幽微，反招嫌忌，忠告善道，致被伤残，郭璞，其命也。

说明历代星象学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李淳风在前人研究基础上，“集其所记，以类相聚，编而次之。采摭英华，删除繁伪，小大之间，折衷而已。始自天象，终于风气，凡为十卷。”撰成此书。

其书内容，据其目录知其大概。总计有天象、天数、天占、日占、日月旁气占、日蚀占、月占、月与五星相干犯占、月干犯列宿占、月干犯中外官占、月晕占、月晕五星及列宿中外官占、月蚀占、月蚀五星及列宿中外官占、分野、占例、日辰占、占期、修德、辨惑、史司、五星占、星宫占、岁星占、岁星入列宿占、五星干犯中官占、五星干犯外官占、荧惑占、荧惑入列宿占、荧惑干犯中外官占、填星占、太白占、辰星占（均同岁星、荧惑占之分类）、流星占、客星占、彗孛占（同五星占之分类）、杂妖占、气候占、云占、气象占（分帝王、将军、军胜等十二类）、云气占（三类）、风占（十一类）、五音占（八类）、六情占（二类）、及候占（十二类）等，共一百类。

从类别上讲，与《灵台秘苑》、《开元占经》相差无几，但分量上更为精练，不象《开元占经》那样纤细必录，是一部更便于使用的小型星占百科全书。此书有《夷门广牍》丛书本，近代收入《丛书集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