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亮:偷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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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西瓜
乡村少年,我说的是1980年以前,虽然没有如今的孩子这么多貌似丰富多彩好看好玩“益智”的东西,其实一点儿也不缺乏乐趣,一点儿也不“不素质”,而是恰恰相反。
比如现在50岁左右的人,少年时经常做、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偷西瓜。
这个“偷”,严重不到法律上的“盗窃”,更大程度上是一种男孩子与生俱来的恶作剧,或者为了表现自己的大胆与智慧。
1985年“人民公社”解体之前,也就是所谓“大集体”时代,所有的生产资料和生产方式都是国家或“集体”的,因此果园、菜园自然也是“生产队”的。
虽然也是为了解馋,但是最大的快感与成就感,不在于最终的吃,而在于“偷”的过程和刺激。我这里说的“偷西瓜”,也并不限于偷“西瓜”,而是包括所有的瓜果梨枣之类。
当然最好玩儿的,还是“偷西瓜”。
“生产队”的西瓜,一般种在靠近水湾、水库,或者河边的某一块半砂半土之地。因为西瓜个大、生长期集中,需要充足的水源。也正是这些水湾、水库,为我们“偷西瓜”,提供了绝好的天然条件。
那时还没“发明”大棚种植,也还没有“毒西瓜”,都是有机肥的露天栽培,吸着自然的风,浴着自然的雨和自然的阳光,绝对环保健康。沙瓤(ráng)的西瓜啃一口,那叫一个舒服!
叶子略显稀疏的、绿油油的西瓜地里,一个个滚圆的大西瓜,舒适地躺在被夏日熥(tēng)得烙脚的地里,怎能不让“馋虫”在孩子的肚里翻跟头?
从心理学上讲,我们的逻辑是这样的:西瓜是公家的,又不是谁家个人的。再说,老辈人不是经常说嘛,“瓜果梨枣,谁见谁咬”,偷个西瓜也不算“偷”。
后来读了鲁迅的小说《孔乙己》,这才知道秀才早就说过:“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也确实,我们这些“人民公社”的孩子,“拿”几个自己“生产队”的西瓜吃,能算“偷”么,不就是看瓜的老汉“没看见”?
通常的过程是:选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大晌午,午饭之后,狗一定是趴在树荫里热得吐着舌头呼呼喘,男蜘蟟一定是为了爱情烦躁地在树上“知知”叫,旷野里一定是不见一个人影。
必须具备这些条件的原因是:看瓜的老汉,正在草棚里光着脊梁摇着蒲扇打盹,或者已经半晒半睡,迷迷糊糊了。
尽管不是去抢银行、劫运钞车,但“偷”西瓜也是有技术含量的。
我们四五个十几岁的孩子(人数不宜多),光着因为下湾(游泳)而被晒得油滚滚儿的脊梁,穿着肥大的长裤(那时都穷得没有短裤,更没有内裤),用从电影《地道战》《地雷战》里学来的办法,从毫无遮拦的较远处,或者高及膝盖左右的玉米地里,匍匐前进,运动到西瓜地前。
听听看瓜的草棚里,阒(qù)无声息,最好是传出雷鸣般的鼾声,就证明下手的机会来了。非常迅速地,大家褪下裤子,就地扯一根瓜秧,把两根裤脚绑结实,然后继续匍匐到西瓜地。
不管(也不懂)熟不熟,西瓜只要大就行,手忙脚乱地往裤筒里塞。一般三四个西瓜就撑满了,然后再就地扯一根瓜秧,绑住裤腰,准备撤退。
往往是,正准备撤退,或者有人刚开始撤退,瓜棚里传来几声咳嗽,很夸张、很威严,看瓜的老汉出来了!
而且,很显然是已经听见,或者恰巧看见有人在偷西瓜!
这下坏了!大家顾不得光着腚,也来不及猫腰,更不再匍匐了,不知谁大喊一声“快跑啊”,就慌忙站起来,有的抱着,有的拖着,聪明的孩子就把装满了西瓜又已经扎紧的裤子套在脖子上,四处作鸟兽散。
总是会有倒霉的被抓住。不是因为跑得不快,而是犯了路线错误,没有向水湾方向跑,反倒一迷糊自投罗网,甚至撞到了老汉的怀里。
当然被逮住的很少被打,一般都是被老汉讻(骂)一顿就算了。讻的内容,主要是心疼臭小子们糟蹋了不熟的西瓜。
大部分的孩子都能成功逃脱。最佳的逃跑方法和路径是:脖子上套着装满西瓜又扎紧的裤子,沿着瓜垄向水湾方向跑。
不管看瓜老汉追上追不上,到得岸边,纵身一跳,借着水的浮力,一下游出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看着在岸上跺脚的老汉,我们大声笑、大声喊。
于是,本来寂静的乡村水湾里,就响起了一阵胜利欢呼:
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摘下它),排除万难(搬回家),去争取胜利(吃上它)!
这本来是当年非常流行的《语录歌》,被得意忘形的我们“篡改”了。用那时流行的一个词儿,也算“活学活用”吧。
作者:张庆亮
潍坊市关工委五老志愿者宣讲队长。教育教学专家,国家教学成果奖获得者。发明的“汉字脑”教/学法,引爆“颠覆性的教/学革命”,适用于中小学生(幼儿)、教师、家长,被誉为“当代字师”。不超过15天,小学中年级学生即可欢乐掌握小学段所有汉字及知识,高年级掌握国家规定的8105个汉字。中学生4节课可掌握中考高考必考的实词、虚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