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年，五句话 || 无冕5周年庆 / 开普饭

一个粉丝不过20多万、单篇阅读长期徘徊在三五千的自媒体，怎么不知不觉就活了5年，而且计划还要再活5年？创始人掏心掏肺说了些真心话。

本文由无冕财经（wumiancaijing）原创首发

作者：王玉德

编辑：陈涧

设计：布冬

编辑助理：朱智琪

6月10日，是无冕财经创立五周年的纪念日。

曾经看到过一个统计数字，中国70%的初创公司，都熬不过最初的三年。无冕财经很幸运，成为了那活下来的30%之一。疫情缠绵的当下，许多企业都把“活下去”当成了最高目标，无冕财经的2020年肯定没有存亡问题，不仅如此，再活过下一个五年也不是问题。

无冕财经的五年中，自然也有许多艰难的时候，譬如，拿房子抵押来的启动资金，半年后花光，公司却还没有营收来源；譬如，第二轮融资的等待期中，陷入失眠焦虑，怕影响家人休息，在沙发上整整睡了一个月，半夜起来又躺下，不停地在阳台上抽烟；又譬如，创业前三年，无冕财经被报道对象投诉了30多起，还惹上了4起名誉侵权官司，尽管投诉悉数胜出、诉讼三胜一平，然而应对的过程还是颇令人心烦……

按理说，为五周年写纪念文章，应该主要写一写这些事情，写成 “创业维艰”的调调，至少也应该写成“忆苦思甜”——历数创业的经过、难题，然后再写自己和团队（主要是自己，呵呵）多么努力，几天几夜没睡、方案推翻了一轮又一轮，然后加上那么一点点运气，或者还有贵人相助，终于化险为夷、收获了非凡的成绩……于是，顿时感动到了自己，觉得自己很入戏，然后，又心中窃喜——兄弟我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哈，同行们、团队的小伙伴们，请投来三秒钟羡慕加崇拜的目光！

▲无冕财经创始人王玉德。

说实在的，我是很瞧不上写这样的文章的。既然没能力“死也要死在体制内”，既然很早感受到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那么创业就是命中注定的，一旦认命，任劳任怨，风雨雷电，理所当然，而且，“那些不能摧毁我的，必将使我更加强大”。

我的朋友圈内，活跃着两类创业者，一类是“鸡血派”，低段位的崇拜雷军，中段位的崇拜马云，高段位的崇拜乔布斯，俨然自己就是那头“风口的猪”，在我看来，这类人对创业这事“入戏太深”，被成功学成功地重塑了大脑，缺少审视自我的理性判断；另一类是“悲情派”，天天说自己写PPT熬夜到三点、拜访客户一天穿梭了五个城市，还时不时向大家墙裂荐读《创业维艰》，苦得不要不要的，我特别想对他们说：如果悲情能指导创业的话，哈姆雷特就应该入选福布斯富豪榜啦！

事实上，无冕财经这五年也苦，但苦得天高云淡；无冕财经这五年也累，但累得情意绵绵——五年来，我们一直是“早十晚四”（早十点、下午四点）的打卡上下班节奏（潜台词是：下班后，请自觉回家熬夜写稿）；五年来，我们的记者每月的考评写稿篇数是3-4篇，比传统媒体还少（背景音是：稿子并不容易过关，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写不出来）；每到国家法定节假日，我们总是会多放一两天假（有前提的：节假日的稿件提前编好，定期发布）；而且，作为创始人的我，也没做好表率，每周总是抽一天“在线办公”（其实是：思虑过甚导致失眠，或者是习惯性熬夜需要偷懒补觉，当然，公事从不迟到）……

五年下来，以会带团队自诩的我，觉得把无冕财经的小伙伴都带坏了——

症状一：以“专业主义”为借口，都不会写鸡汤段子了，导致没有流量、阅读数很低。五年我们的微信号只是积累了20万多一点粉丝，比起那些拥有动辄几百万粉丝、“刚刚，美国又崩溃了”的所谓财经大号，我们简直就是自愧形秽；日常，我们微信号也就有个三五千阅读，看着人家条条10万+，我们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实际上，五年下来，我们全网收获的阅读数早就破亿，最高单篇200万+阅读数）；

症状二：追求深度报道，导致写稿量一直上不去，跟那些推崇“碎片化写作”的自媒体妖艳贱货格格不入。最近有个热词叫“古典自媒体”，我觉得说的就是我们——你说你一家自媒体，又没有新闻牌照，干嘛每天像传统媒体似，讲究什么调查比对、信源核实、论证逻辑啊？搞搞噱头、带带节奏、煽动一下情绪，把自己涂抹得花枝招展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有什么不好？干嘛还要慢悠悠地精雕细琢？有小伙伴说，适应了无冕的节奏，以后出去恐怕再也适应不了其他媒体了（事实是，我们五年写了1500多篇原创深度报道，平均一年300篇，不少了）；

▲无冕财经专注原创深度报道。

症状三：不识时务、不合群，搞得自己跟所谓“主流圈子”格格不入，以致这些年来一直不怎么赚钱，只是混了个温饱。这些年移动互联网创业一片血流成河，财经自媒体、科技大号变成了“黑公关”的温床，一会儿站队腾讯阿里，一会儿摩拜怼上了OFO，搞得财经媒体界，每一篇问题报道都像是别有用心似的，企业公关简直都形成了套路——“你这是黑稿，我要投诉你，法务马上给你发律师函，你赶紧删稿，删了我们谈合作！”我们的小伙伴真的是不灵光啊，跟财媒、公关圈内的“大神”咋就没有混到一起去呢？这意味着大把的“约稿”的银子没赚到啊！搞得我一直怀疑，我们团队的小伙伴难道个个都是富二代、视金钱如粪土？（事实是，软文我们也是写的，原则是“你可以雇我们说你自己的好话，但你不可以雇我们说对手的坏话”）

想到这些症状，作为创始人的我，危机感顿时十分严重，觉得必须重视使命感建设，要趁着五周年纪念的机会，总结几句话，给自己鞭策，给团队指引，向同行表态，向用户保证。

想来想去，我憋出来五句话，作为五周年纪念的寄语——

第一句：自媒体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你可以说我这是屁股决定脑袋，做了自媒体就说传统媒体不行了，但我真的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的。尽管自媒体这些年孽种横行、杂草丛生，但它真的是互联网技术这一先进生产力，对体制内的、国有的、工业化的传统媒体这一落后生产关系的颠覆式革命。我们终于可以用私有化的产权来做媒体了，尽管自媒体成规模、成建制的大公司还凤毛麟角，但是我相信，越来越多的自媒体发展成大公司，会上市，会成为主流媒体。

其实，没有自媒体，只有新媒体；没有新媒体，只有私媒体。传统媒体无论如何跨界融合、做大做强，但是国有属性这一制约性太强的生产关系，注定会让他们无法适应未来的市场需求。所以，如果你还在传统媒体观望，又没有晋升成处长、厅长，或者更高级干部的可能，想都不要想了，赶紧自寻出路吧！

第二句：媒体人创业，“太聪明”是硬伤。

五年以来，跟我一起离开传统媒体的姐妹兄弟，有的转型很成功，但更多的是“泯然众人矣”。别人的成功当然值得学习，但更多的转型或创业失败，却是更值得反思。

我的反思是，这些失败的媒体人转型案例，不是因为不聪明，而是因为太聪明。媒体人擅长搜集信息、整理信息，知识面广、脑子活、有人脉，这当然是优势，然而，转型成另一领域的专家，或者成为一个实体企业的老板，却需要做一个长期主义者，脚踏实地去做出真东西，太聪明了容易投机、三观不正，反而成了劣势。

我亲眼见证了好几个前同事，一会儿迷信自媒体矩阵、流量，一会儿又搞起了知识付费，一会儿又去做内容电商，中间还搞了一阵子区块链、比特币，短视频来了，他又转头玩上了直播带货；还有的觉得自己够聪明，能赚快钱，结果因为“黑公关”进了牢房，还有的明明是不能碰的P2P、微商，他们却充当洗脑吹鼓手，如今变成了一地鸡毛。

相反，我和我的无冕财经真的是笨得可以。我们老老实实写了五年稿子，老老实实靠内容卖钱，发展是慢了点，但是我们很踏实，一个风口都没赶过，一个坑也没进去过。

第三句：忘掉文青，收起情怀，埋藏理想主义。

我最早听这句话，是IDG资本的合伙人连盟说的。这是个跟我一样土气的山东哥们，来参加我们主办的“美好生活创新峰会”，穿着大裤衩、拖鞋，露着毛茸茸的大腿，一上台就说“痛恨文青，痛恨情怀”，惹得台下哈哈大笑。

媒体人文青多，做事容易不接地气，还非得说自己有理想有情怀。做个餐厅，菜品难吃得要死，分量又小，却在背景壁画、室内音乐上做足了功夫，还说要搞成小圈层聚会的社群，还说玩的是私域流量……

做企业考虑的是给顾客创造价值。无冕财经为什么能活下来？我没有天天讲我们要给严肃商业新闻延续一缕香火，我也没有讲不做新闻我会无法释怀，我也没有告诉你俺曾经也是卖弄文笔的校园诗人，我五年如一日想的是：我们的读者为什么要读我们这样干巴巴、没有文采的商业案例？我的客户为什么要请我们捉刀来写输出自己核心舆论的财经报道？

第四句：做长期主义者，绝大多数“风口”都跟你没有关系。

无冕财经是文字类的自媒体创业。五年以来，自媒体领域几乎是半年一个风口，内容电商、知识付费、音频视频、MCN……最近的“风口”是直播电商，我的朋友圈内，很多油腻大叔摇身一变，成了带货主播，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到今年已经是做了20多年财经新闻了，做采访、写稿子、带徒弟，这些我擅长。但是，你问我为什么不做短视频？我想了好久，也想做，但是我知道从CCTV-2开始，财经类的视频节目，几乎没有成功的；我也知道，模特、化妆、场地、灯光、摄像、后期剪辑这些，只要有经费，社会上大量物美价廉的供应；但是最关键的，核心脚本哪里找？还是得靠文字。所以，你要想让我趁着有流量红利，赶紧上马一个财经短视频自媒体，先攒粉丝再卖广告，这样的“风口”我肯定搞不起，没有钱长期投入，我等不来赚钱的那一天。

所以，我最讨厌我们同行这帮聪明人，天天说风口来了，自己就是马上要上天的那只猪。我要说的是，把你自己擅长的做到最好，跟上时代发展的趋势，比天天追风口好得多。

第五句：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新闻业又可以“逢低买入”啦！

这些年跟我同一批转型或者创业的媒体老兄弟姐妹，做公关的，公司倒下了一大批，也有一小批上了市，结果他们四十好几了，又回到了隐性失业状态；去创业的，项目打着鸡血上马，又调整模式、又打磨产品，最后归于悄无声息。真正能稳定下来、转型成功的，其实没几个。

我创办无冕财经，其实是转型没转行。转型是指用互联网为载体、用私营企业为经营方式，以民间而非官方的新闻方式来做商业报道；没转行是指，我做的还是自己擅长的财经新闻领域，这个领域市场空间还很大，专业度还很低，20年以来一直就没有衰退过，市场萎缩的，都是传统媒体。

所以，在大家都觉得严肃、深度、专业的商业报道没有前途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相反，我做了新媒体这五年，企业的营销传播、公关舆论受众在变、媒介在变，但对优质内容的需求一直没变，反而因为大家都不干了，显得好内容越来越稀缺，无冕财经作为深度商业内容的供应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所以，我常常说，“好内容就是好产品，好内容就是好生意”。

所以，我觉得做媒体的，应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是传统媒体不行了，是低端内容不值钱了，我们的内容又处于稀缺状态了。这时候，在外面兜兜转转五六年的老媒体人们，最好的办法是，找一家正在崛起的新媒体，重新入伙，把自己擅长的事情做下去，严肃新闻业，又到了“逢低买入”的好时机啦！

以上，是无冕财经五周岁时，我想说的话。

五年是一个节点，我们有一些成绩，但没啥好自夸的，反而，五岁的我们还是个宝宝，我们还会茁壮成长，成为英俊少年，我们还会有大把的好日子。

立字为证，再过五年、十年，我们走着瞧，我说的肯定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