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对莎士比亚笔下人民的最深印象,可能停留在罗马剧的《凯撒》。人民才欢迎了凯旋回来的凯撒之后,Brutus就把凯撒杀了。谋杀了凯撒之后,Brutus公开演讲,说凯撒要称王,该死。Brutus慷慨激昂地向人民表白:Not that I love Caesar less, but that I love Rome more!于是人民激动而感动,同意Brutus的说法,唾弃凯撒,并要Brutus当国王。几秒后,安东尼公开演讲,问人民,你们眼睛瞎了吗凯撒并不想当国王啊!于是人民同意安东尼的说法,把Brutus和同党赶出了罗马。这样的人民,叫暴民。莎士比亚对罗马剧里人民,没啥好感。在《凯撒》里,Brutus一党旁观人民包围着的凯撒,就说凯撒在人们的口臭里晕了过去。在《安东尼和他的埃及艳后》里,埃及艳后偏要自杀在埃及也不要去罗马,因为她怕自己被那些口臭的罗马人民指手画脚。在《科科》里,科科也说人民又口臭,之后答应了科科当执政官的人民,也可以马上反悔变脸,还把英雄流放出国。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外在特征跟内在特质吻合,莎士比亚写他们口臭,就是暗示他们是一群傻逼暴徒,对事情没有自己的立场,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操纵。这也不能怪莎士比亚,从古典时期到莎士比亚的时代,人民的故事不配被文学作品和历史作品提起。所以莎士比亚罗马剧里的人民,都叫甲乙丙丁,因为人民就是不配有名字。但是,算是在莎士比亚的罗马剧里,有那么一点点瞬间,人民的要求也不是毫无道理——《科科》里的人民,是因为没有粮食饿了肚子,才想让贵族把仓库里堆成山的粮食分给他们一些。在莎士比亚另一些剧里,我们看到了人民开始拥有自己的名字。《仲夏夜之梦》中,林中戏班子由最下层人民组成,人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还有个特别搞笑的角色叫Bottom(屁股)。Bottom不仅搞笑,还可爱,变成一只丑驴子之后,面对仙后的疯狂爱慕,Bottom不卑不亢地说:额,你喜欢我这样的?还真是瞎了吧。《仲夏夜之梦》里的人民虽然有自己的名字,却也免不了以喜剧角色出现——人民不配当悲剧人物,英雄才配,这是古代戏剧一大准则。但是在《第十二夜》里,那个穿着黄袜子的叫Malvolio的人身上,我们却看到悲剧。他的滑稽和幻想,并不能掩盖他被狠狠欺负之后的悲剧情节。在《亨利四世》中,人民虽然还是以喜剧人物出现,但他们的悲剧被放大了。《亨利四世》上下和《亨利五世》里的人民形象非常生动,三部剧从这一角度画出文艺复兴社会各阶级的全景图,从而成为伟大的历史剧。酒馆里的弗斯塔夫和他的朋友们,根本不是罗马剧里跟着政治家转的暴民,而是有着自己的生活。吃喝嫖赌也好,坑蒙拐骗也好,他们快快乐乐肥肥宅宅地生活在一起,根本不管天下如何。就算在战场上,他们也会抛开洗脑的战争演讲,绝不冲锋,视荣誉为粪土,只希望荣誉能够在小酒馆里换一壶酒喝,只希望自己一生平安。像极了与世无争,欢乐肥宅的我们。莎士比亚笔下的三种人民,有暴民,有活宝,有快乐肥宅党,虽然没有现代文学里的多样性,在文艺复兴时代,实在是非常多样啦。给莎士比亚三个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