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那年 那月 那日
那年 那月 那日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下午,斜阳高照,微露昏态,我们山西省神池县马坊村的学生秋假劳动组五名同学手拿镰刀,在烈日下兴致勃勃走上离村极近的后坡帮助第一生产队搂莞豆。当时我们中间最大的十六、七岁,小的十三、四岁,有二名女同学。同学们一边搂着被太阳晒的“叭叭”发响的小莞豆,一边说说笑笑,把放假拿镰以来的腰酸腿困全放在了脑后。
刚搂进了半地,大约三点左右,公社大门口的高音喇叭“嘎巴嘎巴”响了几声,因离村近,我们五人同时听到了。“今天稀罕,这会儿开广播干什么?”“可能公社有什么事要通知。”“那也应该在广播时间呀。”……同学们刚议论几句,低沉缓慢的《东方红》乐曲便顺着高音喇叭的边沿流了出来,这异样的流速注入了人们的脑际,空气便凝固了一半。《东方红》乐曲过后,随着那熟悉而令人心碎的哀乐的播出,同学们停止了手中的活儿,站直身子,不约而同地说:“又谁去世了?”像问别人,更像问自己。
哀乐过后,传出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那特有的缓慢、低沉、悲怆又极富磁性的声音: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央军事委员会沉痛宣告: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刹那间,周围的空气全部凝固,同学们静静地站着,手中的镰刀下垂,十双眼茫然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看到什么。一股凉意从我的心中掠过,身子在微微震抖,虽然耳朵用劲支楞着听,却再也没有听到什么。
从我记事起,我的耳边时常响着关于“毛主席”的声音。小的时候家对面的树上挂着一个高音喇叭,一到广播时间便会唱些《翻身道情》《山丹丹开花红艳艳》《高楼万丈平地起》等革命历史歌曲,那歌里都有毛主席。上预备班(现在叫学前班)时,语文课第一课就是“毛主席万岁”五个字,眼中见到的到处都是毛主席的画像,人人胸前别着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章,一年级散学前老师要求背诵“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那一大段毛主席语录,背不下不让回家吃饭,那时对内容不要说一知半解,可以说是一点不解。“毛主席”三个字最少在我三年级以前认为这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不是职位。虽然我才十二岁,但从小言传声教的有关毛主席不绝于耳,加之“革命样板戏”的感染,富有民族精神的小人书、故事书及至小说,无不贯穿着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感激、至亲至爱之情。毛主席的存在使人无忧无虑,觉得那样坦然安全,及至忘记了我们向外的好多事,平稳地生活,可眼下……一股失落感由然袭来,恍惚间,一根擎天柱崩裂坍塌,大天盖将下来,昏天暗地,惘然若失。
……过了好长时间,再看其他同学,有的就地而坐,有的盘腿往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地上扎镰刀,有的有事无事地剥着莞豆角,但所有的人都不啃一声,都是那样少气无力,都是那样少心无肠。有一位女同学干脆走出莞豆地跑到地北边的一个小沟里,把镰刀扔在地上,边往地下坐边说了声:“那还不好活的。”这一声道出了我们全体同学的心声,道出了我们对毛主席的所有感情和对他老人家逝世的表示。但我们十双眼里没有一滴泪。
昏黄的太阳有气无力地向西滑着,山坡上,野草凄凄,空旷的山野中悲风习习。我们再没有搂莞豆,黄昏时分我们五个人像打了败仗的士兵,蔫蔫沓沓、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同样是无声无息的村里。
作者简介
陈伟,1963年2月16日(农历正月二十三)生于山西省神池县马坊村。1981年6月高中毕业后在村务农4年,1985年3月16日在神池县机械厂当临时工,1988年河北栾城县打工,1989年6月在忻州地区南白水泥厂当农民合同制工人,2001年4月至今进太原打工,先后考入《彩市彩民》(私企)、《山西经济日报》(省政府机关报)、《人民法院报》(最高院机关报)山西记者站、省高级人民法院新闻中心任记者。曾参加八二、八三年县三级干部会(本两年均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八四年七月的山西省首届文艺改革论证会,年底的忻州地区首届青年群英会,八九年十二月的忻州市剧本创作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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