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杨令公最后的足迹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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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滩景点——杨业雕像

杨业(？-986年)，陕西神木人，生于太原，北宋初年名将，抗辽英雄。时人誉之杨无敌，尊称杨令公，演义、戏剧中得名杨继业。

由于演义、戏剧的影响，以杨业为代表的杨家将备受国人尊崇。在杨家将曾经浴血奋战的晋北一带，杨家将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在当地的传说中，许多城镇、村庄、关堡都与杨家将有着各种各样的交集，但多为附合之说，不足为信，即使杨业最后的兵败地、殉难地，千百年来亦无定论。

近年来，不少专家、学者、电视栏目组深入晋北一带调查、考证杨家将史迹，取得了一些成果。许多人认定，杨业最后兵败陈家谷（下文详述）、殉难于狼牙村（下文详述）。出于对古代民族英雄的崇敬和缅怀，本人曾对杨业的兵败地、殉难地进

行了实地探访并拍照留念。

金沙滩、两狼山和李陵碑

明代嘉靖年间，文人熊大木编著了《北宋志传》，又称《杨家将演义》、《杨家将》，成为影响最大的杨家将演义作品，后世的许多关于杨家将的戏剧便取材、改编自该书。按照演义、戏剧的说法，杨继业受奸臣潘仁美所害，在金沙滩之战中惨遭兵败，七郎八虎生者仅三，他本人退至两狼山，被契丹人重重包围，在极度悲愤中怒碰李陵碑而死。

金沙滩位于雁门关、大同的中间地带，即怀仁县南部及附近地区,是一处面积很大

的沙砾质低缓丘陵区。现当地政府依托丰富的杨家将文化底蕴开发了森林公园、生态公园、河湾湿地公园等多处景区，其中有杨家将点将台、杨家将雕像、令公塔等景点。金沙滩西的洪涛山脉中有一小山叫两狼山，相传就是杨业碰碑而亡的地方，山上有雕窝寺，寺中据说有杨业遗迹。相传二狼山原有李陵碑，现碑已佚失。李陵碑是西汉大将李陵北击匈奴取得大捷后为纪功而立。

据推测，金沙滩应该就是宋、辽相争的古战场。北宋雍熙三年（986年），宋太宗赵光义发动了收复幽云十六州的雍熙北伐，曾短暂收复晋北的朔、寰、应、云四州（今大同、朔州一带），而金沙滩正好处于四州的核心地带，在这里发生激烈战事应该是个大概率事件。但金沙滩是否就是杨业的兵败、殉难地呢？

阳方口与托莲台

金沙滩是否杨业战死地，演义、戏剧毕竟不足为证，还得看正史怎么说。《宋史·杨业传》有明确记载，其大意是：晋北抗辽之战中，潘美（即潘仁美）为主将、杨业为副将，另有王侁、刘文裕为护军（策应），总指挥部设于代州（今代县）。潘美奉宋帝之诏，命杨业出击寰州（今朔州东马邑村），内迁百姓。杨业料定敌众我寡，此役必败，但为表忠心，他毅然决定出兵。出兵前与潘美约定：如若兵败，他将退入陈家谷，潘美、王侁须事先在谷口两侧山上布下伏兵，待杨业退入谷中，谷口伏兵万驽齐发，痛击契丹追兵，救下杨业，反败为胜。杨业半夜出兵，战役从凌晨三、四点开始打响，一直进行了七、八个小时（自寅至巳），此间王侁使人登上托莲台，向北观望朔、寰战场，竟误判了战场形势，认为契丹即将兵败，便命令陈家谷所属军队奔赴前线抢功。主将潘美无法制止，自料其余伏兵难以御敌，为自保计，便向南后退二十里。杨业果然败退陈家谷，望见无人接应，捶胸大哭，再率残兵力战，负伤数十处，并以一人之力杀敌数十人，最后被辽将耶律希达一箭射中而被俘，其子杨延玉亦战死。

宋史中所说的陈家谷究竟在何处，千百年来并无定论，但王侁登而观望的托莲台在各种史料中却是非常明确的。今人正是以托莲台为坐标点，在其周边进行寻访，并综合地形、地名、史迹、传说等信息，最终确定了陈家谷、陈家谷口和下文中狼牙村的所在。

所谓托莲台，又叫托逻台，在今之宁武县阳方口镇附近，乃管涔山脉之余脉。宁武县城即古代的宁武关，宋代杨家将所驻守的“三关”之中便有此关。宁武关地处管涔山脉、恒山山脉之间的恢河（桑干河之源）峡谷中，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恢河峡谷北口与大同盆地相接处，便是阳方口，该地南距宁武县城12公里、东北距朔州30公里，是宁武关军事防御系统的前沿关口。阳方口之西隔恢河相望处，有一东西走向的小山，即为托莲台。托莲台顾名思义，在宋代时候其上应该建有烽火台、敌台之类的建筑，但事过境迁，今日托莲台上遗存的全是明代的长城、烽火台、兵堡等遗迹。

阳方口关堡北门。基座下部为明代旧物，上部及关楼为近年复建

托莲台全景

托莲台山顶明长城遗址

陈家谷和陈家谷口

托莲台之南、恢河西岸有一处山间小盆地，盆地中坐落着阳方村。从村西向西南方向有一山谷，山谷逐渐收窄，其最狭窄处便是陈家谷（神池县境内）口，也就是宋军设伏之处。陈家谷口长不过三百米左右，宽不足百米，两侧高山夹峙，山上沟壑遍布。如今在陈家谷口处建有一座小型水库大坝，从大坝上北望，整个陈家谷口尽收眼底，并可清晰的看到1.5公里处的托莲台，其上的明长城、烽火台历历在目。大坝的南面是水库的库区，库区东、西两侧是连绵不断的黄土丘陵，库区本身则属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谷地地形，因是冬季，畜水的地方已经结冰。库区向南依然是宽阔的谷地，谷中至今尚有陈家沟村。陈家沟村是确认陈家谷的重要依据。水库大坝以南的库区和所有谷地都应该是陈家谷的范畴。

从陈家谷口的地形来看，这里确实是打伏击的好地方，如果当年潘美、王侁能够按约在此接应杨业，杨业必不至死，且整个战局还会反转。潘美本是北宋的开国功臣，在抗辽战争中也曾立下战功，但因陈家口之事，在后世之演义、戏剧中竟成了臭名昭著的奸佞之臣。

需要说明的是，许多驴友根据地图上的公路线路按图索骥，把位居恢河峡谷西侧、北距阳方口5公里的西麻峪村当作陈家谷口，这自然是大错特错的。因为西麻峪村所在的山谷，仅是一个雨季流水冲刷而成的沟壑，既窄且浅又短，非常不适合伏兵作战；而且这个小山谷与陈家谷并不相连，中间还隔着2公里宽的丘陵小山，所以这个西麻峪村自然就不是陈家谷口了；陈家沟村与西麻峪村之间的公路只是今人所修，并不反映宋代的真实面貌；再说了，这里离托莲台很远，对于“王侁登台”来说也很不方便。

陈家谷口（拍于水库坝顶）。远处右边的小山即托莲台

陈家谷口处的水库大坝

陈家谷腹地

陈家沟村

狼牙村

根据《辽史》所载，杨业被辽军擒获后，被关押在狼牙村。在辽军军营里，杨业曾痛惜的说：“太宗皇帝待我恩重如山，我本来立下了杀敌建功、报答皇恩的宏愿，谁知却被奸臣所害，遭致惨败，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来呢！”于是，他宁死不屈，绝食三日，壮烈殉国。据今人考证，狼牙村即今之狼儿村。该村南距阳方口15公里，东北距朔州20公里，东距恢河4公里，西望朔州西山，村子周边是视野很好的开阔地。辽军是骑兵部队，在这样的地方驻扎有利于及早发现敌情，并机动、快速的应付突发情况。

杨业殉难之后，宋帝赵光义下诏，追封其为太尉、大同军节度使，诏书中有“尽力死敌，立节迈伦，不有追崇，曷彰义烈！”“诚坚金石，气激风云”等语，给予其高度评价，还对其后人予以封赐。杨业的功业和气节也博得了他的死敌契丹人的敬佩和景仰，大辽国在北京古北口建了杨令公庙，让这位真正的英雄在死后得到了其对手的祭祀和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