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爱的天平
爱的天平
山东德州 橘子
因事去长途汽车站乘车外出。虽已是惊蛰节气,无奈老天爷闹脾气,头天晚上的一场西北风,把春天刚刚冒出头来的一点热乎气儿三下五除二打了个落花流水。气温骤降,人们又把棉衣套严实,重新过起了冬。车站候车室里人不多,几个农民工打扮的人聚在一块儿,每个人跟前摆一个特大号的行李包,是那种塑料编织袋,放在地上可以靠着它睡觉,走起路来方便抗在肩上。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既有对家的眷恋也有奔波的疲惫,仔细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我找了个空座坐下,还没到发车时间。这时候车厅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孩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过去,那反应不亚于超级明星闪亮登场。当然了,这个女孩儿吸引人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那一身雷人的着装。我之所以用雷人一词,并非刻意诽谤,无非是和周围环境的一种客观对比而已。女孩儿下身穿超短裙,刚遮住屁股的那种,肉丝袜紧绷绷地套在腿上,一扎高的高跟鞋杵在地上赖不起踩高跷的。上身是一件白衬衣,领口开到了胸脯,突出的锁骨顽强地袒露在冷嗖嗖的候车室里。白衬衣是五分袖,刚到胳膊肘那儿,另外半截胳膊披着一层鸡皮疙瘩待在外头。乖乖!别人都在过冬天,这女孩儿俨然已经步入了盛夏。你说另类不另类!女孩儿妆画得极浓,煞白的脸蛋儿没半点儿血色,猛一看像个瓷娃娃,两排眼睫毛像刷子一样翘着,一眨眼就唰唰直抖。眼皮上挂这么两排刷子,那眼皮得多累啊!等一下,女孩儿身后还跟着个人,一位中年女人,左手里拉着一粉色的拉杆行李箱,右手抱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中年女人紧跟着女孩儿,“妮儿,快穿上衣服吧,别冻坏了”“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妮儿妮儿地叫,土死了!”“对不起,妈忘了,妈下次注意”。女孩儿那张冷冰冰的瓷娃娃脸厌弃地瞪了眼身后的妈妈。也怪不得女孩儿嫌弃,和女儿相比妈妈的确是太土气了。黄褐色的棉衣衬托得她的脸呈现出一种烂地瓜瓤子的颜色,更要命的是脚上穿一双自家做的那种黑棉鞋。根据女人的这身打扮,我分析她是农村的。这样天玄地覆的一对母女,我不禁好奇心爆棚。
巧得很,我和这对母女乘坐同一辆车。女孩儿上车后坐在左边的座位上,捧着手机头都不抬,她妈妈随后跟上来,看了看女儿,很识趣地坐在邻座的右排座上。母女俩中间隔着一条过道。我坐她们后面。看了会儿手机,女孩儿不知道和谁通电话聊起了天,声音甜美,嗲声嗲气的语调让人听了直起发颤。身旁的妈妈一直看着女儿,女儿笑,她也跟着笑,那样子挺傻,也挺可怜。
我把头靠在后背椅上,安慰一下隐隐作痛的颈椎,和一阵酸楚的心。闭目养神,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说是故事,其实是真实的,我是听我的一位朋友讲的。朋友家以前养过一只狗,是只母狗。后来母狗怀孕了,生了六只小狗崽儿。一个个胖墩墩的,豆虫似的,很是可爱。狗妈妈每天都把狗崽儿们喂得饱饱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小狗崽儿们活蹦乱跳,到处蹿着玩儿了。这时,朋友发现其中的一只小狗腿有残疾,一条后退始终拖拉着,没长骨头似的。可狗妈妈并没嫌弃它,它对自己的孩子给与了相同的爱。朋友决定扔掉那只瘸腿的小狗,倒不是她没爱心,她觉得这样一只不健全的狗崽儿,活着只会增加狗妈妈的负担,不如让它自生自灭吧!
一天傍晚,她自作主张把那只小狗拎出去扔掉了。当天晚上狗妈妈显得异常焦躁不安,喂饱了其他的狗崽儿,它跑出了家门,直到半宿才回来。从那以后天天如此。狗崽儿渐渐长大了,朋友把它们都送了人。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送走,狗妈妈忧郁难过了好一阵子。但它仍是每天晚上要出去一趟。出于好奇,朋友悄悄跟在它身后。母狗顺着街道一路向北,在路边的垃圾桶里一通扒拉,找到了一个干巴馒头,叼上馒头,直奔城边的护城河。朋友一愣,那不是扔那只小狗的地方吗?一只拖拉着后退的小狗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果然是被扔掉的小狗。残疾狗看见母狗朝自己跑过来,嘴里哼哼唧唧地撒娇,接过狗妈妈带来的食物,狼吞虎咽吃起来。母狗坐一旁,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朋友被感动了,把残疾狗带回了家,一对狗母女总算又团聚了。世间的万物生灵之所以能够一脉相承,不就是血缘和亲情在维系吗?
一刹车,长途车顿了一下,我睁开了眼。前面的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妈妈侧着身子,悄悄把棉衣盖在女儿身上,她的手偷偷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女孩儿被惊醒了,不耐烦地甩开妈妈的手。
到站了,车上的人陆续下车。女孩儿带上墨镜,傲娇地在前头走,她妈妈拖着行李箱,紧跟其后。毫无疑问,女孩儿今后的人生之路还很长,但不知,当她心中爱的天平失衡后,她的路是否会走得顺畅踏实。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常见于《山东工人报》《齐鲁文学》《鲁北文学》《德州日报》《德州晚报》有作品获山东省职工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