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琴行杯散文大赛】尚远征丨没有母亲的日子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尚远征：1962年出生于山西永济。曾教过学，1985年至今在永济市农业银行供职。自幼酷爱文学艺术，在各级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多篇。
尚远征
母亲下世了，八十有三，在家族里算高寿。
母亲先是高血压，后是小脑萎缩，再是脑梗，医治了许多年。弥留之际，母亲不吃不喝，呻吟不止，痛苦不已，反复合手作揖，默默祈祷阎王爷快快收她去。我不想母亲走，却不忍母亲难受，这像一张无形的网，折磨得我比母亲还苦楚。母亲最终还是走了，我知道欠母亲的太多太多了。我是胎娃时，母亲把我揣在裤裆里温暖着；背上书包上学了，我日日还吃着母亲的奶；住校上高中了，母亲隔三差五总要走十几里土路给我送去爱吃的炒鸡蛋；读大学了，母亲又在远隔千里的家乡托人打电话，叮咛我吃饱穿暖；参加工作回到了母亲身边，母亲还是像对我小时候一样念叨，我娃长我娃短之类的……
我跪在母亲坟前，像赎罪的犯人一样。
周围没有人，收获后的田野静悄悄的。偶尔一阵风儿从坟旁溜过来，就像母亲那双勤劳的双手抚摸我一样惬意，我却毫无知觉。坟头前褪了色的花圈与纸幡，像一双双凶凶的眼睛，目光刀子似地盯住我，仿佛在说：“回去！你妈没有你这个儿！”我好害怕，颤抖着的双手，划了好几次火柴，总算燃着了冥国的票子。一张张纸钱痛苦地在火光中翻卷着身子，不情愿地化为灰烬。顿时，我鼻涕眼泪满脸纵横流淌，哽咽着说：“妈，儿给你送钱来了，你缺啥就买啥，不要受屈。”
我恍惚觉得母亲从棺材里坐起来，干搓了几把有斑块的脸，抿了抿全白了的头发，咬了咬满嘴的假牙，笑着说：“娃呀，妈什么都不缺，有阎王爷管着，吃饭睡觉走路啥都行！”
于是，我与母亲心灵对话。
“妈，你走了一年多，儿心里一直纠结着疙瘩，生生的不安，好苦啊！”我放声大哭，我知道我的哭相很难看，但这是五十多岁男人情感的第一次大暴露，为母亲送葬时都没有这样，难怪围观的人小声嘀咕：“这娃真怪，妈死了都不哭。”甚至还有人骂出了口：“真不如喂一条狗！”责怪归责怪，斥骂归斥骂，我总是没有勇气哭出来，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流泪。我知道送葬时哭嚎是给别人看的，你不哭，人要笑话的。
“娃呀，听话，咱不哭，哭坏身子再亲的人替不了。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妈知道妈咽气那会你不在妈面前，这不愿你，这是妈的命！妈知道这是你的心病，可你是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妈，我还是不能宽恕自己，我是有罪的，不能推卸责任。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明明知道你病危，为什么不能时时刻刻坚守在病床前？为什么不能亲眼看着你走？为什么不能尽最后的孝道？”
“娃呀，妈知道你端着公家的饭碗实在难，就在你去给人家盖公章返回的路上妈突然走了，就那么快，就耽搁了那么一点时间。妈知道村里人说妈命里没有你，你便把这句话放进了心里，沉甸成了包袱。娃呀，你错了，你钻牛角了。妈跟前连个女都没有，就你一根独苗，命里还能没有你？年轻轻的脑子还老封建。妈病的这十几年，你当男又当女，洗脚剪指甲讲卫生，输液打针吃药不耽误，端屎倒尿洗身子不嫌弃。病重了，你把妈接到城里暖气房；病轻了，你用平车拉着妈去田间散心。妈知道一大家子人全凭你，想把日子过好点，累得背都驼了……”
这时，我觉得母亲哭了。
“妈，不要说了，这是我该做的，可做的不好呀，我还是内疚，不能原谅自己！”
我抬了抬自己跪得麻木的双腿，又燃着了一沓纸钱。
“娃呀，妈乏了，要去歇，还是妈在世时的古话'货比货要扔，人比人要死’，你要和自己的从前比！”
我依稀看见慈祥的母亲将要躺下，这才想起带来的小录音机。我赶紧说“妈，您先别睡，再坚持一下，你的小重孙要和您说话。”于是，我按了一下小录音机的开关键，里面立刻传出甜脆脆的尖亮亮的童音：“姥姥，我想你！”我觉得母亲猛一激灵，惊喜地说：“噢，真乖，姥姥也想你，只阴阳之别，姥姥不能抱你，不能陪你玩；姥姥在世时你还说不清话，光往姥姥身上撒尿。算着也该上学了，你要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的话，好好长大。姥姥实在支撑不住了，要睡了。”
我鼻子一酸，禁不住泪水连成了线。我哭着说：“妈，你在世时酷爱看戏，儿子也把戏给你带来了，你就听着戏入睡吧。”我又按了一下小录音机的开关键，立时，现代蒲剧《山村母亲》大戏唱响，那高亢优美的旋律，委婉动听的唱腔，催人泪下的故事，便萦绕在母亲的耳旁，回荡在天地之间。
于是，母亲又永远地睡着了。
我双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用力拍打着双膝上的尘土，就像拍打着我自己的灵魂。
我沿着田间小道慢慢向家走去，心还是沉沉的，总解不开疙瘩。
阳光暖暖的，风儿停了，一只老鹰在空中盘旋，忽高忽低，哇哇地叫着，像要叼走我，我心里说，叼吧，叼走了我才省心。不知谁家的叭儿狗在地头狂吠，呲牙咧嘴，又像要吃掉我，我小声说，吃吧，吃掉我才省事。
当走到巷口时，突然听到巷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我急急拐过巷口，看到一群人正围在我家门口，鞭炮还在鸣，锣鼓还在响，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快快走进人群。只见年青的党支部书记兼村长一步上前握住我的手，说：“叔叔，你好，恭喜你被村里评为敬老楷模，我们是来给你送锦旗的。”
我接过锦旗，望着上面的四个大字“敬老楷模”，心里一片茫然和疑惑。
我到底是“不孝之子”还是“敬老楷模”？
我固执地又向母亲的坟地走去。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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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琴行杯】全国散文有奖大赛征稿启事
为繁荣散文创作，《作家新干线》文学平台决定举办一次全国散文有奖大赛活动，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1、征稿范围:全国范围内，向本平台投稿并关注本平台的所有作者。不关注本平台的作者谢绝参赛。
2、题材内容:不限
3、字数：限3500字以内。
4、参赛稿件必须是原创首发，在任何媒体和微信平台发表过的作品禁止参赛。一经发现即取消参赛资格。
5、征稿时间:4月15日起至5月30日止。
6、奖项及奖品设置:
一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3500元精品紫檀木二胡1把、特制水晶奖杯1只。
二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2500元精品红木二胡1把、特制水晶奖杯1只。
三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800元精品签名演奏级竹笛1支、特制水晶奖杯1只。
佳作奖10名，奖品：精美口琴1支。
优秀奖20名，奖品：精美竖笛1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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